梅菲斯特化作的阴影彻底消失在剧院深沉的黑暗里,连同他那充满怨毒的威胁一同远去。舞台上,被玲灵最后那记“琉璃绽放”洗礼过后,浓郁得令人窒息的怨念与“蚀”之力已被涤荡一空,只留下被净化能量冲击后的一片狼藉——焦黑的地板、崩裂的装饰,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臭氧与尘埃混合的气味。
那种萦绕不散的窃窃私语和冰冷窥视感也彻底消失了,剧院恢复了它作为死物应有的、真正的死寂。月光从穹顶的破洞无力地洒下,照亮空气中缓缓飘落的尘埃,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凌异扶住几乎脱力的玲灵,让她靠坐在舞台边缘一根尚未完全倒塌的石柱旁。他自己也感到一阵阵虚脱,尤其是右手手背,那道灼痕如同被烙铁烫过般传来持续的灼痛感,强行“定格”现实对精神和身体的负担远超预期。
“没事吧?”凌异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玲灵苍白如纸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眉头紧锁。虽然成功破坏了“蚀点”,但玲灵显然再次透支了力量。
玲灵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连开口的力气似乎都没有,只是勉强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她闭上眼睛,尝试调息,引导体内那微乎其微的琉璃灵光修复自身的损耗。
凌异也没有再说话,他需要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并警惕可能存在的残余危险。他靠在另一根柱子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梅菲斯特消失的黑暗通道,灵视感知如同雷达般一遍遍扫描着剧院内部。
然而,除了他们两人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声,剧院内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存在”都随着“蚀点”的破碎和怨灵的净化而一同湮灭了。
就在凌异稍微放松警惕,以为危机彻底解除时——
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古老、沧桑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扩展的灵视感知边缘,轻轻荡漾了一下。
这波动并非来自梅菲斯特残留的“蚀”之力,也不同于那些被净化的怨灵,它更加内敛、沉静,带着一种历经漫长岁月磨砺后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
凌异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波动传来的方向——舞台下方,乐池最深处,那片被厚重阴影和倒塌杂物覆盖的角落。那里,是之前梅菲斯特藏身并操控阴影触手的地方。
“谁在那里?!”凌异低喝一声,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握紧了手中的符文短棍,将玲灵护在身后。难道梅菲斯特还有同伙?或者,是另一个未被净化的强大灵体?
玲灵也被他的喝声惊醒,虚弱地睁开眼,看向乐池方向。
在凌异紧张的注视下,乐池深处的阴影并没有涌出攻击,反而如同水波般缓缓荡漾开来。紧接着,一个极其淡薄、几乎完全透明的人形轮廓,从阴影中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穿着古老戏班班主服饰、头戴方巾的老者灵体。他的身形模糊,面容不清,但能感受到一种历经风霜的沉稳气质。他并非怨灵,身上没有那种冲天的怨气,只有一种沉淀了太久岁月的疲惫与悲伤。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浑浊的灵体之眼,并没有看向如临大敌的凌异,而是直直地、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激动地,凝视着凌异身后的玲灵。
老灵体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过于虚弱或者激动而发不出声音。他抬起颤抖的、半透明的手指,指向玲灵,那股微弱的古老波动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清晰无比的精神意念,如同一声跨越了时空的、充满震撼的低语,直接响彻在凌异和玲灵的脑海深处:
“净琉璃光……涤尘印……这……这是‘守护者’一族……早已断绝的……至高净化圣法……你……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