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内传来的那声轻微脆响,在死寂的相馆里不啻于一声惊雷!凌异和玲灵的心脏几乎同时漏跳了一拍,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昏黄光线勉强照亮的储藏室门口,那个刚刚被精心布置的陶土花盆上方,一缕极细微的青烟正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纸张燃烧后的焦糊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电路短路的臭氧味。花盆口用来封镇的一张黄色符纸,中心赫然出现了一个焦黑的孔洞,边缘卷曲,正是它刚刚无火自燃!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缕青烟消散后,花盆本身似乎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震动了一下?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撞击了一下内壁。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寒、更加粘稠恶毒的意念波动,如同突破了某种脆弱的屏障,开始从储藏室那并不严丝合缝的木门底下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像冰冷的触手,悄然探入相馆的主空间。室温仿佛瞬间降低了好几度。
“不好!封印不稳!”凌异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冲回工作台,抓起剩下的朱砂和空白符纸,就要冲进储藏室加固封印。
“凌老板!小心!”玲灵惊骇地喊道,她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极度不适的寒意正在蔓延。
就在凌异的手即将碰到储藏室门把手的瞬间——
“叮铃铃铃——!!!”
相馆柜台上的老式转盘电话,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铃声!这铃声在深夜死寂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和惊心动魄,瞬间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也止住了凌异的动作。
两人都愣住了。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来?这部电话除了极少数老客户,几乎没人知道号码。
凌异和玲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电话铃声执着地响着,一声接一声,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急切。
凌异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对储藏室异动的担忧,示意玲灵保持警惕,自己则走到柜台前,犹豫了一下,拿起了听筒。
“喂?”凌异的声音带着戒备的沙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却又充满惊恐、仿佛在极度压抑着哭泣的女声,是李阿姨!
“是……是凌大师吗?救命……救救我!有……有东西在我家里!!”李阿姨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背景音里似乎还有细微的、像是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凌异的心猛地一沉!李阿姨果然出事了!而且就在他们刚刚从河道返回,封印出现波动的时候!这仅仅是巧合吗?
“李阿姨,你别急,慢慢说,什么东西?”凌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同时用手势示意玲灵靠近听。
“我……我不知道!我头晕得厉害,好不容易睡着,就……就感觉有东西在摸我的脸,冰凉冰凉的……我睁开眼,就看到……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站在我床头!没有脸!然后……然后我就听到厕所里一直有滴水声,我去看,水龙头关得好好的,但声音就是不停!现在……现在我感觉它就在门外……一直在敲门……很轻,但是一直在敲!凌大师,我该怎么办啊?!我好怕!”李阿姨的叙述语无伦次,但描绘出的场景却让人不寒而栗。
黑影、触摸、滴水声、敲门声……这些症状,与周明轩描述的、以及他们之前在社区帖子里看到的那些被“标记”者的遭遇何其相似!而且恶化得如此之快!难道是因为他们今晚的行动,刺激了那个源头,导致它对已经被“标记”的目标加速了侵蚀过程?
“李阿姨,你听我说!”凌异强迫自己冷静,语速加快,“你现在立刻离开卧室,到客厅去,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如果有盐,撒在门口和窗台!我们马上想办法过去帮你!”
“来……来不及了……敲门声……越来越响了……它……它要进来了……”李阿姨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像是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电话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通话被中断了!
“喂?李阿姨!李阿姨!”凌异对着话筒喊了几声,毫无回应。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李阿姨那边出事了!”凌异放下电话,语气急促地对玲灵说,“症状急剧恶化,可能……有生命危险!”
玲灵也听到了电话内容,吓得脸色煞白。“是因为我们动了那块石头吗?刺激到它了?”
“很有可能!”凌异眼神冰冷,“那块黑石是‘镇物’,也是‘饵料’。我们把它带走,可能打破了某种平衡,或者激怒了那个‘水魈’,导致它急需补充‘能量’,所以加速了对现有目标的侵害!李阿姨就是第一个!”
情况瞬间变得万分危急!一边是相馆内封印不稳、可能随时爆发的诅咒黑石;另一边是危在旦夕、可能下一秒就会遭遇不测的李阿姨!他们必须做出抉择!
“不能不管李阿姨!”玲灵急得眼圈都红了,“她会死的!”
凌异看了一眼储藏室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加固封印需要时间,而且不一定能完全稳住。去救李阿姨,则要冒着直面那个无形恶灵的风险,并且相馆这里可能失控。
但人命关天!
“走!去李阿姨家!”凌异几乎是吼着做出了决定。他迅速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结实的帆布挎包,将剩下的朱砂、符纸、一小袋盐、以及那盏光线强烈的户外手电塞了进去。同时,他将一把沉重的、平时用来修理家具的锤子别在腰后。
“相馆这里怎么办?”玲灵担心地问。
“顾不上那么多了!希望那些盐和符纸能多撑一会儿!”凌异咬牙道,“快!带上防身的东西!”
玲灵也立刻抓起自己的背包,检查了一下防狼喷雾和匕首。两人再也顾不上休息,甚至来不及换下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再次冲出相馆,一头扎进冰冷的夜色中,朝着李阿姨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相馆的窗户如同沉默的眼睛,注视着他们离去。储藏室内,被封印的黑石似乎又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门缝下渗出的阴寒气息,似乎更浓了一分。这个夜晚,注定无人能够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