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通道或密室,而是一片虚无缥缈、星光璀璨的奇异空间。扶苏脚踏虚空,四周是无尽的星辰缓缓旋转,每一颗星辰都仿佛蕴含着一种独特的剑意,或凌厉,或绵长,或厚重,或空灵。而在星海中央,悬浮着一道模糊的、由纯粹剑意凝聚而成的身影,身影看不清面容,唯有手中一柄光剑,散发着与天剑令同源、却更加浩瀚古老的威压。
“后来者,既承天剑之名,可明‘天’之真意?”缥缈的声音直接在扶苏识海响起,带着拷问的意味。
扶苏肃然而立,归墟剑横于身前,并未急于回答。他闭上眼,感受着这片星海空间蕴含的剑意,回忆着天剑子留下的传承,以及在葬龙渊领悟的“天剑·归一”。何为天?至高?至大?包容?无情?
他想起天剑祖地中,历代祖师以剑守护苍生的遗志;想起青龙圣尊逆鳞中那不屈的悲壮;想起玄冥子、凌虚子镇守封印至死方休的执着。
“天非高远,而在人心。”扶苏睁开眼,眼中星光与剑光交织,“天剑之‘天’,非苍穹之天,乃是‘大道’之天,是‘守护’之天,是‘不屈’之天!剑出,为斩邪魔,为护苍生,为证己道!此即为‘天’之真意!”
话音落下,他手中归墟剑自然而然地挥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朴实无华、却仿佛蕴含着开辟之力的灰色剑光,朝着星海中央那模糊身影斩去。这一剑,融合了他对天剑传承的所有理解,更有混沌元婴的包容与秋水剑意的坚韧。
模糊身影手中光剑也同时刺出,两道剑光无声碰撞。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扶苏只觉眼前一花,仿佛经历了无穷岁月。他看到无数天剑宗先辈持剑而战的身影,看到他们剑折人亡却意志不灭的瞬间,看到他们的剑意如何汇聚成这浩瀚星海的一部分……最终,所有景象归一,融入那道模糊身影之中,身影渐渐清晰,化作一位面容古拙、眼神温和的老者虚影,对他微微一笑,随即化作点点星光,没入扶苏眉心。
“善。天剑真意,在于‘心’。持此心,行此道,剑锋所指,即为天意。”老者的声音余韵在扶苏识海回荡。
扶苏浑身一震,只觉对“天剑·归一”的理解陡然加深,眉心处的天剑剑印更加凝实,隐隐与这剑冢星海产生共鸣。他感觉到,自己与手中“薪火”剑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了一分,剑身微颤,传递出“天”门考验通过的讯息,以及……对“风”门方向的模糊指引。
没有时间回味,扶苏立刻朝着“薪火”剑指引的方向,一步踏出。星海空间扭曲,下一刻,他已出现在另一条截然不同的甬道入口——甬道内风声呼啸,无数道无形却锋锐至极的风刃,正以毫无规律的轨迹疯狂切割着每一寸空间,正是“风”门!
“风,无常形,无定势,迅捷而锋锐。”扶苏深吸一口气,并未硬闯。他回忆起“薪火”剑传来的部分剑冢阵法权限信息,心念一动,尝试引动此地部分阵法之力,护住周身。同时,他将刚刚领悟的、更加精纯的天剑真意与秋水剑意结合,身法变得飘忽不定,仿佛化身为风中的一片落叶,又似流水中的一尾游鱼,顺着风刃之间的缝隙,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和速度,穿梭前行。
然而,“风”门的考验并非仅仅闪避。越是深入,风刃越发密集,更夹杂着无形无质、直透神魂的“魂风”!这风不伤肉身,专蚀神魂,稍有不慎便会魂魄受损,变成行尸走肉。
扶苏识海之中,混沌元婴稳坐中央,世界树碎片虚影洒下清辉,稳固神魂。他干脆不再刻意闪避所有风刃,而是将混沌剑域收缩至极致,紧贴皮肤,如同最柔韧的铠甲。风刃切割在剑域之上,发出“嗤嗤”声响,大部分被混沌之力同化消融,少数漏网之鱼也被他强横的肉身硬抗下来。对于那无形的“魂风”,他则以秋水剑意护住灵台,剑意如清泉流淌,涤荡一切外来侵蚀。
他以身为剑,以意御风,在狂暴的风刃海洋中逆流而上。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风声骤歇,出现一片宁静的青色平台。平台中央,悬浮着一枚淡青色的、不断变幻形状的符文,正是“风”之剑道真意凝聚。扶苏伸手触碰,符文没入掌心,他顿时对“风”的迅捷、变化、穿透有了更深领悟,身法与剑速似乎都隐隐提升了一丝。
“薪火”剑再次微颤,指引向下一个目标——“火”门!
“火”门之内,是熊熊燃烧的烈焰世界。地面是滚烫的熔岩,空中飞舞着由纯粹火焰构成的剑形精灵,更有灼热的气浪不断炙烤着闯入者的肉身与灵力。这里的火并非凡火,蕴含着焚烧万物、爆裂毁灭的意志。
扶苏踏入的瞬间,护体灵光便被高温灼烧得噼啪作响。他没有退缩,反而主动将一丝混沌之力探入周围的火焰中。混沌之力包容万物,对于火焰,既有被克制的风险,也有将其同化、转化的可能。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让混沌元婴模拟火焰的爆裂特性,同时以秋水剑意的“润物无声”来调和那过分的狂暴。
他缓步前行,每一步都踏在熔岩与火焰的间隙。飞舞的火焰剑灵感应到生人气息,尖啸着扑来。扶苏不再单纯防御,而是尝试以刚刚获得的“风”之真意融入剑招,归墟剑化作一道道飘忽迅疾的剑影,与火焰剑灵周旋。剑光过处,并非斩灭,而是尝试引动、分化、甚至……驯服那狂暴的火焰剑意。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对心神的消耗巨大。他数次被火焰灼伤,衣袍焦黑,皮肤传来刺痛,但眼神却越来越亮。渐渐地,他挥出的剑光中,开始带上一丝灼热的气息,混沌元婴的表面,也隐隐浮现出一缕火纹。
当他终于走到“火”门尽头,触碰那枚赤红如火、跳动不休的“火”之真意符文时,他对火焰的“毁灭”与“新生”有了矛盾的领悟——极致的毁灭中,亦可能孕育着新生与蜕变。这枚符文不仅强化了他剑招的爆发力,更让他混沌元婴的包容性再进一步。
最后一关,“山”门。
甫一进入,便觉无与伦比的沉重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个天地都化作了巨山,要将他压成齑粉。这里没有花哨的攻击,只有最纯粹、最厚重的“力”!重力是外界的百倍不止,空气中弥漫着凝实如铁的土石煞气,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更有甚者,地面不时隆起,化作一尊尊由岩石构成、动作迟缓却力大无穷的“山灵守卫”,挥舞着石拳,以最蛮横的方式砸来。
扶苏深吸一口气,将“天”之真意的浩大、“风”之真意的迅捷、“火”之真意的爆裂暂时压下,转而全力催动混沌剑意中属于“归墟”的厚重与包容,以及秋水剑意中“持久”与“坚韧”的一面。他如同化身为山间磐石,归墟剑舞动得缓慢却沉稳,每一剑都带着碾压般的力量,与山灵守卫硬撼。
“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响彻“山”门空间。扶苏被震得虎口崩裂,手臂酸麻,但他寸步不退。他感悟着大地的厚重、稳固、承载万物。混沌元婴在重压与碰撞中,变得更加凝实,灰色的元婴表面,甚至隐隐浮现出山岳般的纹路。
他以力抗力,以稳破稳。不知击碎了多少尊山灵守卫,当他终于走到尽头,触碰那枚土黄色、厚重如岳的“山”之真意符文时,他整个人的气息都仿佛沉淀了下来,下盘稳如山岳,剑势中多了一股无可撼动的意味。
至此,“天”、“风”、“火”、“山”四门真意,尽归己身!
“薪火”剑剧烈震颤,发出欢快的剑鸣。扶苏能清晰感觉到,剑冢核心——那中央圆形大厅内的“万剑归宗阵”,与自己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也能模糊感知到,代表雷昊的“雷”门真意已经点亮,司徒文的“泽”门真意正在艰难凝聚,而洛冰璃的“水”门真意则平和而坚定地推进着。
但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薪火”剑传来的另一段模糊感应——代表“空”门的路径深处,那被九条剑气锁链封印的黑暗旋涡,其上的第四条锁链,已经变得极其黯淡,侵蚀的黑色纹路几乎布满了整条锁链!而第五条锁链,也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时间,不多了!
扶苏毫不犹豫,借助“薪火”剑与四门真意齐聚的共鸣,身形一闪,直接引动了剑冢的部分传送阵法。
光影流转,下一刻,他已重新出现在那圆形大厅之中。
中央水晶平台光芒大盛,内部流动的剑光仿佛因他的归来而雀跃。九根金属圆柱中,对应“天”、“风”、“火”、“山”的四根,此刻正微微发光,与他体内的真意遥相呼应。
几乎在他出现的瞬间,“雷”门所在的那扇石门也轰然打开,雷昊大步走出。他周身雷光缭绕,气息更加锋锐霸道,显然成功通过了“雷”门考验,获得了“雷”之真意。他看到扶苏,重重点头,阔剑上雷光隐现。
紧接着,“水”门也缓缓开启,洛冰璃托着月华清心灯,翩然而出。她气息更加清冷空灵,眉宇间带着一丝明悟,显然“水”门考验也已完成。
“司徒师兄还未出来。”洛冰璃看向“泽”门方向,那扇石门依旧紧闭。
扶苏通过“薪火”剑感应,能察觉到“泽”门内阵法波动异常剧烈,司徒文似乎陷入了苦战。“泽”门主变幻、困缚,考验的可能是破阵与机变能力,这正好是司徒文的专长,但也最为耗时。
“来不及等他完全通过了。”扶苏望向“空”门方向,那里传来的空间紊乱与邪恶气息越发浓烈,“第四条锁链即将断裂!我们必须立刻激活部分阵法,先稳住封印!”
“如何做?”雷昊沉声问。
扶苏飞身掠至中央水晶平台边缘,将“薪火”剑插入平台边缘一处特定的凹槽。“以我们已获得的六种剑道真意为引,注入对应圆柱,可强行激发‘万剑归宗阵’部分威能,尝试修复或加固尚未断裂的锁链!雷师兄注入‘雷’柱,洛师姐注入‘水’柱,其余四柱由我来!”
三人毫不迟疑,立刻行动。雷昊将狂暴的雷霆剑意灌入“雷”柱;洛冰璃将清冷绵长的水月剑意注入“水”柱;扶苏则同时沟通体内“天”、“风”、“火”、“山”四股真意,分别引向对应的四根圆柱。
“嗡——!!!”
六根圆柱同时爆发出璀璨光芒!光芒汇聚于中央水晶平台,平台内部无数剑光疯狂流动、融合,最终化作一道粗大的、蕴含着六种真意的彩色剑罡,冲天而起,没入大厅穹顶!
穹顶之上,无数剑痕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投影。投影之中,隐约可见九条锁链缠绕黑暗旋涡的景象。此刻,其中六条锁链(对应六种真意)明显亮了一下,尤其是那即将断裂的第四条锁链,其上的黑色侵蚀纹路似乎被压制、驱散了一部分,锁链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停止了继续崩坏的迹象!
成功了!暂时稳住了!
然而,不等三人松口气,那阵法投影中,代表“空”门的区域,黑气剧烈翻腾!北疆甲一愤怒的咆哮仿佛透过投影传来:“蝼蚁安敢阻我大计!”
紧接着,一股更加狂暴的黑暗力量,从旋涡深处涌出,狠狠冲击在第五条锁链上!同时,三道身影竟强行从“空”门方向的路径中冲出,通过某种秘法,直接出现在了这圆形大厅之内!
正是北疆甲一、鬼道化神老者,以及……一名气息阴冷、手持黑色长剑、脸上带着狞笑的元婴巅峰影杀使!
他们显然察觉到了阵法异动,不顾一切杀了进来!
“小虫子,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尊主降临吗?”北疆甲一银色面具寒光闪烁,化神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与鬼道化神老者的气息连成一片,如同两座大山压向扶苏三人。
“杀了他们,夺取那柄剑(薪火),彻底毁掉阵法核心!”鬼道化神老者尖声叫道,骷髅拐杖直指中央平台上的“薪火”剑。
绝境,再次降临!而且,这一次,司徒文仍未脱困,他们只有三人,面对两名化神与一名元婴巅峰的围攻!
扶苏拔起“薪火”剑,与雷昊、洛冰璃并肩而立,眼神如手中剑锋一般冰冷锐利。
“想毁阵?先踏过我们的尸体!”
大厅之内,剑意冲霄,死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