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群星遗骸 第6章：困兽犹斗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控制室厚重的合金大门在“鹫组”重型破障弹的轰击下，猛地向内凹陷出一个狰狞的弧度，银白色的金属表面瞬间布满蛛网状的裂痕，边缘的电子锁迸发出刺眼的电火花，“滋滋”的电流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门外传来士兵冷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指令声，夹杂着能量武器蓄能时特有的嗡鸣，像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三道刺眼的切割光束穿透大门的缝隙，如同烧红的烙铁在钢板上迅速划动，灼热的金属液滴飞溅而出，落在地面上发出“嗤啦”的声响，瞬间汽化，升腾起一股呛人的白烟。大门上很快被划出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缺口，缺口边缘通红，能清晰看到熔融的金属在缓缓流淌。
“警告！外层防御屏障失效87%！结构完整性即将崩溃！”
“自毁程序同步率98%……99%……核心过载临界点接近！预计三十秒后触发不可逆熔毁！”
控制室内的全息警报屏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空间里回荡，与门外的死亡威胁交织成一首毁灭的协奏曲，将最后一丝安全假象彻底撕碎。空气因能量核心过载而剧烈扭曲，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焦糊味和金属腥气扑面而来，天花板上的顶灯疯狂闪烁，时而熄灭，时而爆发出惨白的光芒，在墙壁和地面上投下鬼魅般晃动的光影。控制台的屏幕上，无数红色的警告代码疯狂滚动，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毁灭倒计时。
林蔓背靠着中央控制台冰凉的合金基座，剧烈地喘息着，胸口的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汗水混合着额头的血水从下颌滴落，砸在沾满油污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迷蒙了她的视线。左臂依旧软软地垂在身侧，肩关节处的伤口早已被血水浸透，钻心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冲击着濒临崩溃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能牵扯到伤口，让她忍不住倒吸凉气。
她的全身像是被拆散后又勉强拼起来的木偶，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右腿的旧伤在刚才的突围中再次裂开，伤口处的布条被血浸透，黏在皮肤上，一动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她的右手，依旧死死握着那根从废墟里捡来、磨得锋利无比的金属短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虎口处甚至被短棍的棱角磨出了血，鲜血顺着短棍的纹路缓缓流淌，滴落在地面上。
她的身前，霍清辞蜷缩在地，身体被一层不稳定的幽蓝能量光茧紧紧包裹。光茧的表面布满了狂乱舞动的银色光丝，这些光丝时而凝聚，时而断裂，像是在与某种力量激烈对抗。光茧内部，那颗如同微缩星辰般的光核搏动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狂躁，散发出的毁灭性能量波动如同即将喷发的超级火山，与外界“鹫组”的攻击、控制室自毁系统产生的能量乱流激烈碰撞，使得他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细微的扭曲和涟漪，地面上的金属零件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悬浮起来，然后被无形的力量碾成粉末。
霍清辞的双眼紧闭，眉头死死拧在一起，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因痛苦而干裂出血。他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那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仿佛有两股恐怖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撕扯——一股是他自身觉醒的“星核”之力，另一股则是来自“群星遗骸”的、想要彻底吞噬他意识的古老存在。他的身体不时剧烈抽搐一下，光茧的光芒也随之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彻底失控，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或将被体内苏醒的恐怖存在完全占据。
退路已绝。控制室的后门在之前的爆炸中被坍塌的钢筋堵死，唯一的出口就是正在被“鹫组”攻破的合金大门。强敌环伺，门外至少有一个小队的“鹫组”精英士兵，配备着最先进的能量武器和战术装甲。内部失控，霍清辞随时可能变成一颗不定时炸弹。自毁在即，三十秒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催命符。这是真正的十面埋伏，绝境中的绝境！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和清辞一起，化为这冰冷遗迹的尘埃，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不！绝不！
一股混合着末世十年磨砺出的悍勇、对霍清辞近乎偏执的守护意念、以及不甘就此湮灭的疯狂，如同沉睡的火山般从林蔓近乎枯竭的体内轰然爆发！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状，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十年前，她从矿难的废墟中爬出来；三年前，她在“低语者”的围攻下活了下来；几天前，她带着昏迷的霍清辞渡过了诡异的暗红湖泊。她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即使是困兽，也要在临死前咬断敌人的喉咙！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创造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抓住！
她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急速扫过控制室内的每一个角落——破损的控制台表面布满裂痕，几台屏幕还在顽强地闪烁着；地上散落着各种机械零件和断裂的线路；墙角堆放着几箱未开封的应急物资；以及……霍清辞身上那极度不稳定的、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源！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利用霍清辞体内即将爆发的能量，制造一场远超“鹫组”预料、甚至可能干扰控制室自毁程序的超级混乱！趁乱突围！如果突围失败，那就带着这些“鹫组”的杂碎，一起在能量爆炸中化为飞灰！同归于尽，也比被他们活捉要好！
“清辞！守住本心！相信我！”林蔓用尽全力嘶声喊道，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不知道霍清辞是否能听到，或许这声呼喊，更多的是在鼓励自己。喊完，她猛地扑到控制台前，无视刺耳的警报声和屏幕上滚动的红色数据，右手握着金属短棍，左手在布满裂痕的操作面板上疯狂敲击、摸索！
之前与控制室的系统进行意识连接时，她曾隐约感应到，这个控制台除了常规操作界面，还隐藏着一个与能源系统及外部环境屏蔽力场相关的物理接口，那是为了应对系统完全瘫痪时预留的紧急干预装置，或许可以手动引导能源流向，甚至触发紧急泄压程序。这个接口十分隐蔽，通常不会出现在常规操作手册上，若不是她有着与机械极强的共鸣天赋，根本无法发现。
“哐当！！”
合金大门又被一次重型破障弹击中，整个门板向内凹陷了足足半米，裂开一道宽大的缝隙。灼热的能量光束从缝隙中射入，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焦痕，险些击中蜷缩在地的霍清辞！
“发现目标！准备强攻！三秒后破门！”门外传来“鹫组”小队长冰冷的命令声，伴随着能量武器再次蓄能的嗡鸣，那声音如同死神的镰刀，悬在了林蔓的头顶。
没时间了！
林蔓的心脏狂跳不止，手指在操作面板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指尖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鲜血沾满了按钮，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速度。终于，在控制台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找到了那个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应急接口——那是一个直径约三厘米的圆形接口，周围刻着复杂的能量流转纹路，与她意识中感应到的完全一致！
林蔓眼中狠色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手中金属短棍的尖端狠狠刺入那个应急接口！
“滋啦——！！！”
剧烈的电火花瞬间爆开，如同小型烟花，灼热的电流顺着金属短棍传导过来，林蔓的右手瞬间被烫伤，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死死握着短棍不放，甚至用力将短棍向里又推了几分！整个控制台猛地一震，发出一阵刺耳的机械摩擦声，屏幕瞬间黑屏大半，但几个关键的、代表能源流向和外部屏障的能量指示条却疯狂跳动起来，红色的数值忽高忽低，极不稳定！
“警告！非法操作！能源系统受到严重干扰！外部屏蔽力场不稳定！能量溢出风险急剧上升！”
“自毁程序同步率波动……100%……能量引导通道部分阻塞……核心熔毁倒计时中断！重新计算中！”
冰冷的电子警报声发生了变化，原本平稳的倒计时被打断！有效！林蔓心中一喜！虽然这种非法操作风险巨大，很可能会提前引发核心熔毁，加速毁灭，但她要的混乱，真的出现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或许是受到外部“鹫组”攻击的剧烈能量冲击，或许是控制系统紊乱导致的能量溢散影响，霍清辞体内的能量光茧猛地膨胀了一倍有余，光芒骤增，刺眼的幽蓝色光芒将整个控制室都照亮！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痛苦与暴虐的咆哮，双眼骤然睁开！
那双曾经清澈如星辰的瞳孔，此刻完全被幽蓝色的光芒占据，里面看不到丝毫理智，只有纯粹的毁灭欲望在疯狂燃烧！他猛地抬起右手，五指曲张，对准了正在被攻破的合金大门方向。光茧表面的银色光丝瞬间凝聚，全部汇入他的右手，一道凝实的、散发着极致寒意的深蓝色能量光束，如同失控的怒龙，从他掌心咆哮着喷射而出！
“轰隆隆——！！！！”
这道能量光束恰好与“鹫组”士兵破门的能量攻击正面撞在一起！两种恐怖的能量在合金大门处剧烈碰撞，瞬间爆发出远超预料的恐怖爆炸！合金大门如同纸糊般被彻底撕裂、汽化，无数金属碎片在高温高压下变成了锋利的弹片，向四周飞溅！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混合着灼热的气浪，如同海啸般向门外席卷而去！
门外顿时传来一片惊恐的惨叫和混乱的爆炸声！“怎么回事？！能量等级超标！是A级以上的异化反应！”“快撤！快离开爆炸范围！”“我的腿！我的装甲融化了！”“鹫组”的阵脚瞬间大乱，原本严密的攻击阵型被彻底冲散，士兵们在能量冲击波的冲击下东倒西歪，不少人被飞溅的金属碎片击中，发出痛苦的哀嚎。
而控制室内，能量对撞产生的余波也如同无形的巨手，将林蔓狠狠掀飞出去。她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血雾在空中散开，溅落在身后的控制台上，与红色的警报灯交相辉映。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意识险些涣散，但她死死咬着舌尖，用疼痛强行保持清醒。
霍清辞在释放出这一击后，身上的能量光茧瞬间黯淡下去，幽蓝色的光芒变得微弱不堪，他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但他胸口的光核搏动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丝，不再像之前那样狂躁，仿佛刚才的爆发宣泄掉了一部分体内狂暴的能量，暂时稳住了失控的局面。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林蔓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扑到霍清辞身边。她快速检查了一下他的状态，确认他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便立刻弯下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背了起来。由于左臂无法用力，她只能用右臂紧紧勒住霍清辞的大腿，将他的身体固定在自己背上，确保他不会滑落。
控制室内一片狼藉，电火花四处飞溅，控制台冒出滚滚黑烟，地面上布满了裂痕和熔融的金属。自毁程序的倒计时警报虽然被中断，但核心熔毁的风险并没有消失，控制台屏幕上的能量数值依旧在疯狂跳动，红色的警告灯比之前更加刺眼。
“核心熔毁风险等级：极高！能量溢散速度加快！预计剩余安全时间：十秒！”
新的倒计时再次响起，这一次，只有十秒！
必须立刻从大门冲出去！趁“鹫组”被击退、阵脚大乱的间隙！
林蔓咬紧牙关，背着霍清辞，踉跄着冲向那被炸开的、还在燃烧的门口。门外烟尘弥漫，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血腥味。她能清晰地看到几个“鹫组”士兵倒在血泊中，他们的战术装甲被能量冲击波融化，身体扭曲变形，已经没了生命气息。剩余的士兵正在慌乱地向后撤退，试图重组防线，但混乱之中，他们的火力出现了明显的空隙。
“发现目标突围！开火！快开火！”一名穿着黑色指挥官制服的“鹫组”小队长发现了正在冲出来的林蔓，立刻厉声下令，同时举起手中的能量步枪，对准了她的背影。
“咻！咻！咻！”
数道能量光束擦着林蔓的身体掠过，灼热的气浪灼烧着她的皮肤，在她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个个焦黑的孔洞。其中一道光束险些击中霍清辞的小腿，林蔓下意识地将身体一歪，避开了攻击，却因为重心不稳，踉跄着摔倒在地。
“清辞！”林蔓惊呼一声，赶紧回头查看霍清辞的情况，发现他只是因为震动皱了皱眉，并没有醒来，才稍微松了口气。她来不及多想，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既然无法躲避，那就只能正面突破！
她将体内那丝微弱的木系异能全部调动起来，灌注到双腿之中。这丝异能虽然无法进行攻击，却能短暂地强化肌肉力量和韧性。她的双腿瞬间爆发出远超平时的速度，猛地向前一跃，合身撞向最近一名正在举枪瞄准的“鹫组”士兵！
“砰！”
两人狠狠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那名士兵穿着厚重的战术装甲，林蔓的撞击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伤害，但却打乱了他的瞄准节奏。林蔓趁机翻身，骑在他的身上，左手死死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扣动扳机，同时右手迅速拔出腰间的匕首——这是她之前从“鹫组”士兵尸体上捡到的军用匕首，锋利无比。她毫不犹豫地将匕首狠狠刺入对方战术装甲的缝隙——那是装甲最薄弱的关节处！
“呃！”士兵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握着能量步枪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动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林蔓的双手。
林蔓没有丝毫停留，从士兵的尸体上翻下来，看也不看身后追来的火力，继续向着记忆中来的方向——那条通往升降井的通道亡命狂奔！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带着清辞跑出去！
身后子弹呼啸，能量光束在她身边不断爆炸，掀起阵阵烟尘。“追！别让他们跑了！这是首领亲自下令要抓的人！”“但自毁要爆炸了！我们再不撤就来不及了！”“鹫组”的士兵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追击的火力出现了明显的停顿，这给了林蔓喘息的机会。
“5……4……3……”
控制室的倒计时再次响起，声音尖锐而急促，仿佛死神的脚步声就在身后。整个“黑塔”核心区域都在剧烈震动，顶部的钢筋混凝土开始大面积坍塌，巨大的金属构件带着熊熊火焰轰然砸落，在通道内堵上了一道道障碍。
林蔓背着霍清辞，在摇摇欲坠、如同炼狱般的通道内拼命奔跑。她的肺部火辣辣地疼，像是要炸开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吸入大量的烟尘和灼热的空气，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视线因失血过多和烟雾的刺激而变得模糊，只能隐约分辨出前方的道路。她的双脚被地上的碎石和金属碎片划伤，鲜血淋漓，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全凭一股不肯熄灭的意志在驱动着这具残破的身体。
“2……1……”
就在倒计时即将结束的瞬间，林蔓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升降井！井口黑洞洞的，原本连接的缆绳早已在之前的爆炸中断裂，深不见底，仿佛一张巨大的嘴，要将她和霍清辞吞噬。
没有退路！跳！
林蔓没有丝毫犹豫，她停下脚步，稍微调整了一下背上霍清辞的位置，确保他的身体不会在坠落过程中受到撞击。然后，在最后一声倒计时响起的刹那，她用尽生平最后一丝力气，背着霍清辞，纵身跃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轰隆隆隆——！！！！！”
就在他们跃入升降井的瞬间，身后的“黑塔”核心区域爆发出无法形容的、仿佛太阳陨落般的极致光芒！毁灭性能量冲击波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瞬间吞噬了整个控制室和通道！灼热的气浪和恐怖的巨响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撞在林蔓的后背！
“噗——！”
林蔓狂喷一口鲜血，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碎裂，意识被剧烈的疼痛和冲击撕扯、拉长，如同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但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用尽全力将霍清辞的身体护在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黑暗中，只有两人不断下坠的身体，以及霍清辞胸口那丝微弱却顽强的幽蓝光芒，在诉说着生命的不屈。
（第十五卷 第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