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社尔所部的溃败,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颉利可汗的脸上。突厥大营连日来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愤怒与不安之中。唐军前锋的顽强与悍勇,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并州城依旧如同磐石般矗立,而城外那支人数不多却锋芒毕露的唐军,更像是一根毒刺,牢牢扎在他们的侧翼,不断袭扰,令他们无法全力攻城。
李无垢的大营则士气高涨。阵前斩将、临阵突破的壮举,让他本就崇高的威望更上一层楼。玄甲铁骑和左武卫将士们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崇拜与信任。每日的操练更加刻苦,斥候的活动更加频繁,小规模的出击也愈发凌厉,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的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搅得突厥人不得安宁。
李无垢本人则沉浸在突破后的巩固与适应中。《龙象般若功》第一重大成,带来的不仅是力量的暴涨,更是生命层次的细微提升。他感觉自己的筋骨更加坚韧,气血更加悠长,对力量的掌控也达到了入微的境界。那源自《战神图录》残篇的对“势”的领悟,也越发清晰,仿佛能隐约感应到战场气机的流动。他将新获得的力量融入日常修炼和战术指挥中,愈发显得游刃有余。
然而,他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系统地图上,代表突厥主力的那个庞大深红的标记,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颉利可汗绝非庸主,一时的受挫只会让他更加谨慎,也更可能酝酿更疯狂的反扑。并州城内的箭矢消耗问题,依旧像一把利剑悬在心头。
这日午后,天空阴沉,闷雷滚动。李无垢正在中军大帐与几位将领推演沙盘,商讨下一步的袭扰计划,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
“报——!”一名斥候冲进大帐,满脸激动,单膝跪地,声音因兴奋而颤抖:“大将军!陛下……陛下御驾已至五十里外!旌旗招展,大军绵延数十里!”
帐内瞬间一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陛下到了!”
“天佑大唐!”
众将喜形于色,连日来的压力仿佛瞬间减轻了大半。皇帝亲临,主力大军抵达,意味着战略态势将发生根本性转变!
李无垢心中也是一震,涌起一股热流。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沉声下令:“传令全军!整肃军容,打扫营寨,准备迎接圣驾!各营加强戒备,严防突厥狗急跳墙!”
“喏!”众将轰然应诺,迅速散去安排。
整个唐军大营瞬间忙碌起来,士气高昂到了极点。李无垢也换上了正式的国公朝服,亲自巡视营防,确保万无一失。
两个时辰后,地平线上出现了漫天的旌旗和滚滚烟尘。龙旗招展,甲胄鲜明,大唐的主力军团,如同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钢铁巨龙,缓缓逼近。中军那杆巨大的“李”字帅旗和明黄色的天子仪仗,在灰暗的天空下格外醒目。
李无垢率领麾下所有将领,肃立于营门之外,静候圣驾。
大军渐近,前锋骑兵分开,李世民一身金甲,骑在神骏的“飒露紫”上,在尉迟敬德、程知节、秦琼等一众骁将和房玄龄、杜如晦等谋臣的簇拥下,越众而出。虽经长途跋涉,但李世民脸上并无多少疲惫,反而目光炯炯,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帝王气度。
“臣等,恭迎陛下圣驾!陛下万岁!”李无垢率先躬身行礼,身后众将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李世民策马来到近前,目光扫过军容严整的营寨和将士们高昂的士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尤其是在看到李无垢时,眼神中充满了赞赏与欣慰。
“无垢,平身!众卿平身!”李世民声音洪亮,带着笑意,“朕一路行来,已闻捷报!阵斩阿史那社尔,大破突厥偏师,扬我国威,壮我军心!无垢,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陛下谬赞!此乃将士用命,陛下天威所至,臣不敢居功!”李无垢谦逊道。
“哈哈,好!不骄不躁,方为大将之风!”李世民大笑,翻身下马,拍了拍李无垢的肩膀,低声道:“辛苦你了。”
这一句简单的慰问,却让李无垢心中一暖,所有疲惫仿佛都烟消云散。
李世民在李无垢等人的陪同下,巡视营寨,慰问将士。所到之处,欢声雷动,“万岁”之声不绝于耳。皇帝亲临前线,对士气的鼓舞是无可替代的。
随后,李世民在刚刚搭建好的御帐中,立刻召集了高级军事会议。李无垢、李绩(已从并州城中秘密派出代表)、尉迟敬德、程知节、李靖、李绩(并州代表)、房玄龄、杜如晦等文武重臣齐聚一堂。
巨大的北疆沙盘被抬了上来,敌我态势一目了然。
李绩的代表首先详细汇报了并州城内的严峻情况:守军伤亡不小,箭矢即将告罄,军民疲惫,但斗志未泯,仍可坚持一段时间。
李世民面色凝重,仔细听着,手指在沙盘上并州城的位置轻轻敲击。
“陛下,”李靖率先开口,这位未来的军神目光锐利,“突厥新败一阵,士气受挫,但其主力未损,依旧势大。我军新至,虽士气高昂,但长途跋涉,需稍作休整。臣以为,眼下不宜急于决战,当以并州为饵,吸引突厥主力,我军则依托营垒,以逸待劳,不断以小股精锐袭扰其粮道、疲其心智,待其师老兵疲,再寻战机,一举破之!”
这是稳妥持重的策略,符合李世民一贯的用兵思想。
房玄龄补充道:“药师(李靖字)所言甚是。此外,可遣使至突厥营中,假意议和,示敌以弱,麻痹颉利,为我军调动和备战争取时间。”
众将纷纷发言,大多赞同李靖的策略。
李世民听完众人意见,目光最终落在李无垢身上:“无垢,你与突厥人交手数日,最知虚实,你有何看法?”
李无垢起身,走到沙盘前,沉声道:“陛下,诸位相公,李尚书之策,老成持重,乃必胜之道。然……”他话锋一转,手指点向并州城,“并州军民,已至极限。若我等按部就班,恐并州城破之日,便是军民罹难之时。届时,我军士气亦将受损。”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臣以为,可在实施袭扰、麻痹敌军的同时,暗中筹备一支真正的奇兵!待时机成熟,不惜代价,强行突破突厥防线,将箭矢粮草送入城中,并轮换部分疲惫守军!此举虽险,但可解并州燃眉之急,更能极大鼓舞守城军民士气!让突厥人知道,并州绝非孤城!”
帐内一阵沉默。李无垢的建议,大胆而冒险。在二十万突厥大军的重重包围下,强行输送物资入城,无异于虎口拔牙。
李世民眼中精光闪烁,沉吟片刻,猛地一拍桌案:“好!胆大心细!并州军民苦守多日,朕不能坐视他们孤军奋战!此事,便交由无垢你去办!需要什么,朕全力支持!”
“臣,领旨!”李无垢轰然应诺。他知道,这又是一项九死一生的任务,但他义无反顾。
会议结束后,李世民单独留下了李无垢。
“无垢,”李世民看着他,语气郑重,“朕知你勇武,但此任务凶险异常,你需万分小心。朕将朕的亲军‘百骑’精锐,暂拨于你指挥,助你成事!”
百骑,是李世民从玄甲军中精选的绝对心腹,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悍卒!这份信任,重如泰山!
“陛下……”李无垢心中感动,单膝跪地,“臣必不负陛下厚望!”
走出御帐时,已是夜幕低垂。星月无光,北疆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但李无垢的心中却燃烧着一团火。皇帝的到来,主力的抵达,让他肩上的压力骤减,但也赋予了更重的责任。
他抬头望向远处突厥大营那连绵的灯火,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