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子躺在康复医院的病床上,窗外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泛黄。这是他在医院的第79天,也是蔡大姐来照顾他的第三天。
小雪轻轻推开病房门,手里提着保温桶。蔡大姐正在给辉子按摩手臂,看见小雪进来,连忙站起来:林太太来啦,我刚给辉先生做完被动运动。
蔡姐,辛苦你了。小雪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今天炖了排骨汤,医生说可以适当补充些营养。
蔡大姐笑着点头:林先生今天气色不错,刚才还冲我眨眼睛呢。她熟练地帮辉子调整好床头高度,我去打盆热水来给他擦擦脸。
小雪坐在床边,握住丈夫的手。辉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反应。自从那次车祸后,他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是植物人状态,但小雪坚信丈夫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
老公,今天我路过我们常去的那家书店,他们新进了你喜欢的推理小说。小雪轻声说着,手指轻轻梳理着辉子额前的碎发,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买好不好?
蔡大姐端着热水回来,动作轻柔地给辉子擦脸。她做护工已经十年了,照顾过不少昏迷病人。但看到小雪这样日复一日地守候,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太太,您先去吃饭吧,这里有我。蔡大姐说,刚才护士来说下午要做个检查,我陪林先生去就行。
小雪摇摇头:我不饿。蔡姐,你去休息吧,你都忙了一上午了。
蔡大姐没有坚持,她知道小雪需要这样的陪伴。她悄悄退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声。小雪打开保温桶,盛了一小碗汤。老公,尝尝我炖的汤,放了你最爱的山药。她用勺子舀了一点,小心地喂到辉子嘴边。
辉子的嘴唇微微张开,这是条件反射,但小雪每次都当成是他能听懂自己的话。她耐心地一点点喂着,不时用纸巾擦去他嘴角的汤渍。
第一个护工张阿姨你还记得吗?她孙子生病了不得不回去。小雪继续说着家常,第二个李姐做得也很好,就是太累了,她丈夫心疼得不行,硬是把她接回家了。
喂完汤,小雪拿出梳子给辉子梳头。他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车祸前刚理的短发现在垂到了耳际。该剪头发了,你以前最讨厌头发遮耳朵。她笑着说,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老刘那儿,他还总念叨你呢。
下午检查时,蔡大姐注意到辉子的手指比平时动得更频繁。她赶紧告诉医生,医生检查后说这是好现象,说明病人对外界刺激有反应。
晚上八点,小雪不得不回家了。女儿乐乐还在家等着她辅导作业。蔡姐,今晚就拜托你了。她依依不舍地握着辉子的手,老公,我明天一早就来。
蔡大姐送小雪到电梯口:林太太放心,我会照顾好林先生的。您也要注意身体,这些天都瘦了。
回到病房,蔡大姐开始晚间护理。她一边给辉子擦身一边哼着家乡小调。护工这行做久了,她有自己的方法让病人感到舒适。
林先生,您真有福气,娶到这么好的太太。蔡大姐轻声说,我照顾过不少病人,像林太太这样不离不弃的真不多见。
夜深了,医院走廊渐渐安静下来。蔡大姐坐在陪护椅上,时不时查看辉子的情况。监护仪上的数字一切正常,辉子的呼吸平稳。
凌晨三点,蔡大姐正在打盹,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唤。她猛地惊醒,看见辉子的眼睛半睁着,嘴唇在蠕动。
医...医生!蔡大姐跌跌撞撞地跑向护士站,快来看看,林先生好像醒了!
值班医生和护士冲进病房。经过检查,医生激动地确认:病人确实恢复了意识!虽然还很虚弱,但这已经是奇迹了!
蔡大姐颤抖着手拨通了小雪的电话:林太太,快、快来医院!林先生醒了!
小雪赶到医院时,天刚蒙蒙亮。她冲进病房,看见辉子正虚弱地对她微笑。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扑到床边,紧紧握住丈夫的手。
老...婆...辉子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
小雪又哭又笑,转头对站在一旁的蔡大姐说:谢谢你,蔡姐!真的太谢谢你了!
蔡大姐抹着眼泪:这是林先生自己的造化,是你们的感情感动了老天爷。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病房,新的一天开始了。对辉子和小雪来说,这是崭新生活的开始;对蔡大姐而言,这是她护工生涯中最欣慰的时刻。她知道,自己会继续照顾辉子,直到他完全康复。这一次,她不会轻易离开。
因为这一次,她亲眼见证了爱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辉子的恢复速度超出了医生的预期。他能慢慢说出完整的句子,右手可以握住小雪递来的水杯,甚至能在搀扶下坐起来几分钟。每次复健时,蔡大姐都会在旁边鼓励他:林先生再加把劲,您昨天都能坚持三十秒了。
小雪每天变着花样做辉子爱吃的饭菜。这天她带来了香菇鸡肉粥,香气飘满了整个病房。记得吗?这是你生病前最爱吃的。她舀了一勺,小心地吹凉,蔡姐说你今天上午自己抬了三次胳膊,真了不起。
辉子慢慢咽下粥,嘴角微微上扬:是...蔡姐...教我的...他的声音还很轻,但每个字都让小雪的心里开出一朵花。
周末,他们的女儿乐乐终于能来医院了。小姑娘抱着一束向日葵,怯生生地站在病房门口。自从爸爸出事,妈妈就不让她来医院,怕影响她学习。
爸爸!乐乐看到辉子靠在床头对她笑,立刻扑了过去,又赶紧刹住脚步,轻轻抱住爸爸的胳膊,你真的醒了,妈妈没骗我...
辉子用能动的右手摸着女儿的头发:长...高了...他的眼眶湿润,这三个月的空白,女儿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蔡大姐悄悄退出病房,给一家人留出独处的时间。她站在走廊上,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树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病房里此刻的温馨。
晚上查房时,主治医生看着辉子的检查报告连连点头:各项指标都在好转,照这个进度,下个月或许能开始站立训练。他转向小雪,家属要做好长期康复的准备,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
小雪坚定地点头:我们准备好了。只要能好起来,多久都等。
夜深人静时,辉子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小雪,轻轻唤了声:蔡姐...
一直守在旁边的蔡大姐立刻走过来:林先生需要什么?要喝水吗?
辉子摇摇头,费力地说:谢...谢你...照顾...我们...
蔡大姐鼻子一酸: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知道,看着您一天天好起来,我比什么都高兴。她帮辉子掖了掖被角,快睡吧,明天还要做复健呢。
月光洒在病房地板上,辉子看着妻子疲惫的睡颜,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康复。而蔡大姐坐在陪护椅上,看着这个被她照顾了半个月的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只是个护工,更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第二天清晨,小雪醒来时发现身上披着蔡大姐的外套。蔡大姐正在帮辉子刷牙,动作轻柔又熟练。蔡姐,你一晚没睡吧?快去休息会儿。小雪连忙说。
我不累。蔡大姐笑着说,林先生今天气色特别好,刚才还说想吃小笼包呢。
小雪惊喜地看向丈夫,辉子对她眨了眨眼。这个熟悉的调皮表情,让小雪瞬间泪如雨下。她知道的,她深爱的那个辉子,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