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洁莉娜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可以安排你明天‘意外’出现在花园附近,制造一个‘偶遇’道歉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君士坦丁那双疯狂的眼睛,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严厉,“但是!君士坦丁,你给我听清楚!只允许道歉!姿态要足够卑微!如果你敢在茶话会上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有任何一丝一毫伤害到爱丽丝小姐或者破坏我茶会的行为……”
她微微扬起下巴,属于伯爵之女的骄傲和决绝重新回到脸上:“……我以柯林斯家族的名义起誓,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必将你和你昆汀家族彻底碾碎!我说到做到!你最好相信我的决心!”
君士坦丁看着安洁莉娜眼中冰冷的警告,脸上那狰狞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最终挤出一个极其勉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当然!安洁莉娜,你还不相信我的为人吗?我只是……只是太想弥补我的过错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眼神却依旧闪烁着令人不安的疯狂。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手下匆匆转身,消失在街角。
看着君士坦丁仓惶离去的背影,安洁莉娜放下车帘,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那股强烈的不祥预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错觉吗……”她低声自语,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忧虑,“希望……我的决定,不会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君士坦丁并不知道安洁莉娜的忧虑,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在安洁莉娜视线无法触及的街角阴影里,他脸上的那点伪装瞬间崩塌,只剩下更加狰狞的怨毒和狂喜。
“明天……明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露出森白的牙齿,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爱丽丝……我的爱丽丝……你终于要成为我的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将爱丽丝强行掳走、占为己有的场景,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扭曲的占有欲。
随即,他的表情又因刻骨的仇恨而极度扭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还有你……艾尔!你这个该死的、高高在上的杂种!”他脑海中浮现出艾尔那张平静却让他恨之入骨的脸,“你以为你是王级法师就了不起?明天……等我家最精锐的骑士们……在你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近身……”他想象着利刃刺入法师脆弱身体的画面,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嗬嗬低笑,充满了残忍的快意,“我要亲眼看着你……像条狗一样哀嚎着死去!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君士坦丁·昆汀的下场!”
街道的阴影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无声的疯狂诅咒在回荡。
时间回到现在:
君士坦丁·昆汀如同焦躁的困兽,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探照灯般,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下方阳光明媚的花园。每一个角落,每一丛花影,甚至端着托盘走过的仆役,都被他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仔细过滤。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低吼,干枯的手指死死抠着窗框,木屑深深嵌入指甲缝,“艾尔!那个该死的、该下地狱的混蛋!他怎么敢不来?!他怎么敢!”愤怒和计划被打乱的挫败感像毒液一样在他血管里奔涌,让他几乎要冲破这狭小的阁楼,将下面的一切都撕碎!
“少爷。”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骑士鲁道夫·埃利斯单膝跪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沉重的板甲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看着君士坦丁那因极度愤怒而颤抖的背影,那早已超出正常范畴的疯狂状态,让这位经历过战阵的骑士心底也升起一股寒意。
“按照您的命令,”鲁道夫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泄露了他的不安,“家族在莫纳哈斯特城内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包括那些……见不得光的护卫,都已秘密部署到位,控制了外围和所有可能的撤离路径。人数缺口……已通过黑市渠道,重金雇佣了亡命徒、盗贼和杀手来填补。柯林斯家的守卫……目前尚未察觉任何异常。”
汇报完毕,阁楼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君士坦丁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鲁道夫看着那疯狂扭动的背影,想到那个即将被卷入风暴中心的、如同明珠般的少女,一股强烈的职业道德和仅存的良知让他鼓起勇气,艰难地开口:“少爷……属下斗胆……我们……我们真的要……绑架伯拉罕公爵家的大小姐吗?这……这无异于向整个伯拉罕家族宣战!后果……”
“嗯——?!”君士坦丁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那双布满蛛网状血丝、几乎要瞪裂眼眶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鲁道夫!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疯狂和冰冷的质疑,如同毒蛇的凝视,让鲁道夫瞬间感到脊背发凉。
“鲁道夫·埃利斯!”君士坦丁的声音嘶哑而尖利,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渣,“昆汀家待你不薄吧?!是我父亲!把你从那个散发着恶臭、满是蛆虫和绝望的贫民窟里拉了出来!给了你尊严!给了你力量!给了你现在的一切!”他一步步逼近,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怎么?现在翅膀硬了?想背叛你的恩人?!背叛昆汀家族?!你想让你的妻子和那个刚会走路的小崽子,也滚回那肮脏的臭水沟里去吗?!”赤裸裸的威胁,带着毁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