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上的瘦子红着眼,亲自提着刀往山坡上冲。他常年在军中厮混,身手本就比寻常士兵灵活,此刻更是将性命豁了出去,脚下踩着碎石腾挪闪避,滚木从头顶擦过,巨石在身旁砸出深坑,他都像泥鳅般滑开,硬生生在箭雨与落石中闯到了离夜枭弟兄不足五丈的地方。
山头上的滚木巨石已所剩无几,夜枭弟兄们握着短刀,眼神凝重如铁——这最后一段距离,怕是要凭血肉之躯来挡了。
就在此时,一名哨兵连滚带爬地从山下冲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头领!不好了!后面……后面来了支百余人的队伍,来路不明,半柱香就能到这儿!”
瘦子浑身一震,猛地回头。半炷香!他若是继续强攻,别说拿下山头,怕是连撤退的时间都不够,届时前后夹击,这不到三百人的残兵,只会死得一个不剩。他瞥向身后,士兵们多半带伤,脸上满是疲态,连握刀的手都在发颤,士气早已跌到谷底。
“难道……真要功亏一篑?”他咬着牙,心头的不甘与恐惧搅成一团。
正失神间,一道寒光突然从山头上射来——是夜枭的弩箭!瘦子瞳孔骤缩,电光火石间猛地侧身,弩箭擦着他的肋骨飞过,却还是深深钉进了他的左手臂。剧痛瞬间炸开,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顺着陡坡滚出丈余远,多亏被下面的士兵死死拽住,才没坠入山底。
“头领!”士兵们慌忙将他扶起,他捂着流血的手臂,看着山头上依旧挺立的身影,又望向山下越来越近的烟尘,终于泄了气。
“撤……”他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颓败,“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士兵们如蒙大赦,再也顾不得队形,互相搀扶着往山下退去。山头上的夜枭弟兄没有追击,只是望着他们的背影,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有人脱力地瘫坐在地上,望着手臂上的伤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而瘦子被士兵架着,回头望了眼那座吞噬了他近半兵力的山坡,又看了眼身后逼近的陌生队伍,眼中只剩下绝望——他知道,自己这条升官发财的路,算是彻底断了。
山风卷起地上的血污,朝着远方飘去,仿佛在为这场未分胜负的厮杀,画上一个仓促而狼狈的句号。
周泰一行人策马踏入小王村时,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焦糊味。曾经错落的屋舍大半已成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歪斜地搭在砖石上,只有村尾的几间瓦房还勉强保持着完整,却也门窗洞开,透着死寂。
“瘦子他们已经撤了。”秦忠勒住马,目光扫过空荡的街巷,地上散落着断裂的刀枪、染血的盾牌,还有被烧得蜷曲的衣物,处处都是厮杀过的痕迹。
周泰翻身下马,弯腰捡起一块带着血渍的箭簇,指尖触到的冰凉让他心头一沉。“我们去后山”他话音刚落,便已翻身上马,朝着村后的山道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