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藏身处是窝棚区边缘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废弃工具间,低矮、潮湿,但胜在隐蔽,入口被倒塌的货架和篷布巧妙遮挡。空间比路沉原来的地方稍大,足以容纳两人和那些宝贵的“垃圾”。搬迁过程悄无声息,在夜幕掩护下完成。
接下来的几天,张白和路沉形成了某种默契的分工。路沉几乎不眠不休地调试那台无线电,尝试过滤环境干扰,搜寻有效信号。张白则负责解决更迫切的生存问题——食物。
这并不容易。营地外围的食物资源早已被搜刮殆尽,想要获取,要么用有价值的物资交换,要么就得冒险。张白尝试过在营地边缘设置简易陷阱,但收获寥寥,只捉到两只瘦骨嶙峋的变异鼠。他也去过“破烂市”,用最后一点止血粉想换些吃的,却差点被几个地痞盯上,幸亏他警觉,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才甩掉。
饥饿感像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意志。小虫依旧神出鬼没,偶尔带回一点少得可怜的食物,但远远不够。张白意识到,必须找到更稳定的食物来源,或者,获得在营地内获取资源的“资格”。
这天傍晚,张白正靠在地下室的墙壁上,忍受着胃部的灼烧感,尝试用【基础解析】内视,减缓新陈代谢,路沉突然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喊道:“有了!有信号了!”
张白立刻凑到那台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设备前。耳机里传来一阵阵强烈的静电噪音,但隐约间,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人声,似乎是在重复播报着什么:
“……重复……这里是‘信标’前哨……方位……东经……北纬……可提供有限庇护……交换情报……警惕‘收割者’……信号……滋啦……”
信号极其微弱,时断时续,内容也模糊不清,但“信标前哨”、“交换情报”、“收割者”这几个词,却清晰地烙印在张白脑中。
“能定位信号源吗?或者听清更多内容?”张白急切地问。
路沉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太难了。设备功率太小,环境干扰太大,能收到这点碎片已经是奇迹。‘信标’……没听说过这个势力。‘收割者’……听起来不像好东西。”
尽管信息有限,但这无疑是至关重要的突破!这意味着营地之外并非完全隔绝,存在其他幸存者据点,并且在进行有限通讯!这消息如果泄露出去,足以在营地引起轩然大波。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张白严肃地叮嘱路沉。怀璧其罪,在没有足够实力前,拥有信息渠道本身就是取死之道。
路沉郑重点头:“我明白。”他犹豫了一下,看着张白憔悴的脸色,说道:“但维持监听需要稳定电源,我们剩下的电池撑不了几天了。而且……我们得弄点吃的,不然没等听到更多消息,我们先饿死了。”
现实再次逼到眼前。电源、食物、更安全的环境……这一切都需要资源,而获取资源,需要实力或者……门路。
张白沉思片刻,做出了一个决定。他需要主动接触营地内更上层的势力,至少是能接触到资源流通的环节。他想起了猴子提到的“内围工坊”和那个叫“瘸子”的负责人。
“我打算去内围工坊看看。”张白对路沉说。
“你去那儿干嘛?‘瘸子’那家伙出了名的难缠,而且他是‘屠夫’的心腹!”路沉吃惊道。
“去找机会,也去找我们需要的东西。”张白平静地说,“我们不能一直躲在最底层。工坊需要人手,也需要各种零件。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不那么起眼,但工坊可能用得上的小玩意儿?或者,你认为工坊可能缺什么?”
路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张白的意图。他是在寻找一个切入点和交易筹码。他低头在自己的零件堆里翻找起来,嘴里念叨着:“工坊主要维护营地的防御武器、改装车辆,还有那台破水净化器……他们最缺的是精密的工具和标准件,特别是小尺寸的螺丝、轴承、密封圈,这些消耗大,又难从废墟里找……”
突然,他拿起几个从不同设备上拆下来的、大小不一的细小齿轮和轴承,眼睛一亮:“有了!你看这个!”他拿起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却加工异常精密的铜质齿轮,“这是我从一块旧手表机芯里拆出来的,精度极高!还有这个微型轴承,是从一个废弃的光学仪器里找到的!工坊那帮人大老粗,修大家伙还行,但这种精密玩意儿,他们肯定缺!说不定能用来修复一些精密仪器上的小故障!”
张白接过那几个小零件,【基础解析】反馈,这些零件的加工精度和材质确实远超营地一般的水平。虽然单个价值不大,但作为一个展示技术能力和价值的“敲门砖”,或许足够。
“好,就是它们了。”张白将零件小心收好,“你看家,继续监听,我出去一趟。”
再次来到隔离内外围的铁丝网关卡前,气氛明显不同。守卫更加精锐,眼神也更冷漠。张白说明来意,想求见工坊的“瘸子”主管,表示有零件可能对工坊有用。
守卫打量了他几眼,显然不信这个棚户区的穷小子能有什么好东西,但还是派人进去通报。等了将近半小时,才有一个穿着油腻工装、跛着一条腿、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走出来。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划到嘴角,正是“瘸子”。
“就是你?小子,有什么破烂赶紧亮出来,老子没空跟你耗。”瘸子的声音沙哑,带着不耐烦。
张白没有废话,直接将那几枚精密齿轮和轴承递了过去。
瘸子漫不经心地接过,但当他看清手里的东西时,阴鸷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用粗壮的手指仔细摩挲着齿轮的齿牙和轴承的光洁度,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哪儿来的?”他盯着张白,语气凝重了不少。
“废墟里偶然找到的。”张白避重就轻,“我觉得工坊可能用得上。”
瘸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张白,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精度不错……是些好东西。说吧,你想换什么?”
“我想在工坊找个活儿干。”张白直接说出目的,“我懂点修理,手脚也利落。报酬按规矩来,有口饭吃就行。”
瘸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张白的要求这么“简单”。他掂量着手里的零件,又看了看张白虽然狼狈但站得笔直的身影,眼神闪烁。工坊确实缺人手,尤其缺细心、有点基础的。棚户区来的小子,通常只有一把子傻力气,但眼前这个,似乎有点不一样。
“哼,想来工坊干活的人多了。”瘸子冷笑一声,“光靠这几个小玩意儿可不够。这样吧,给你个试工的机会。仓库角落里堆着一批从外面捞回来的破烂枪械,缺零件锈得厉害,你去看看,能拼凑出几把能打响的,就算你过关。拼不出来,或者手脚不干净……”他没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
“可以。”张白毫不犹豫地答应。这正是他展示能力的机会。
跟着瘸子走进内围,空气顿时不同。虽然依旧杂乱,但道路整洁不少,有了基本的规划。工坊区域占了几间大仓库,里面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熔炼的味道。瘸子把张白带到仓库最里面一个堆满锈蚀枪械的角落,丢给他一套最简陋的工具。
“天黑之前,我要看到结果。”瘸子说完,跛着脚走了。
张白看着眼前小山似的废铁,深吸一口气。他需要这份工作,不仅是为了食物,更是为了获得留在内围、接触更多信息的机会。他蹲下身,拿起一把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原貌的手枪。
【信息洞悉】与【基础解析】同时启动。
枪械的立体结构图、锈蚀程度、缺失的零件、可能的兼容替代品……海量信息涌入脑海。他闭上眼睛,全神贯注,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感受着每一个细节。
这一次,解析的过程不再带来剧烈的眩晕,而是变成了一种流畅的、抽丝剥茧般的推演。他对自身能力的掌控,在生存的压力下,正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黄昏时分,当瘸子再次走来时,看到的是地上整齐摆放的三把经过清理、关键部件更换、虽然依旧老旧但看起来至少结构完整的手枪。而张白正坐在一旁,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平静。
瘸子拿起其中一把,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讶。他原本以为这小子能拼凑出一把能用的就不错了,没想到……
“你以前是干嘛的?”瘸子盯着张白,语气复杂。
“学过一点机械。”张白含糊道。
瘸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算你过关。明天开始,来工坊报道。每天管两顿饭,干得好,另有报酬。”他顿了顿,“不过,小子,记住这里的规矩,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
“明白。”张白点头。
走出工坊,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虽然疲惫,但张白心中却升起一丝久违的踏实感。他终于在曙光营地,找到了第一个立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