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井先生,”于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压迫感,“我这里有刚才您的专家推搡我爱人、故意用边缘残次样品冒充整体质量的录音,还有他刚才说‘要曝光中国个体户’的话——您要是还觉得我们‘欺诈’,我现在就给日本驻哈尔滨领事馆打电话,让他们派商务参赞来评理,看看是我们用正规料做外贸,还是你们故意找假专家抹黑中国工厂。”
他掏出大哥大,作势要拨号。
松井的脸色彻底变了,赶紧上前拦住他,对着江蕙英深深鞠了一躬,用生硬的中文说:“江老板,于老板,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误,找错了专家,误会了贵厂。”他回头瞪了假专家一眼,用日语吼了几句,专家吓得赶紧收拾东西,灰溜溜地往门口走。
“误会可以解开,但合作得讲诚意。”于晖把大哥大揣回兜里,“之前你们说的1000件订单,要是还想合作,就得按我们的要求——第一,单价从35元\/件涨到40元\/件,因为我们用的是正规丝绸,成本比你们预期的高;第二,预付30%的定金,现在就打款;第三,以后质检必须找双方认可的第三方机构,不能再用‘私人专家’。”
松井犹豫了一下——他这次来的真正目的,是想低价拿下“江记成衣”的外贸渠道,现在被戳穿了假专家的事,要是闹到领事馆,不仅公司声誉受损,他回去还得被社长骂。他咬了咬牙:“可以!三个条件都答应!我现在就让翻译去银行打定金!”
江蕙英看着眼前的反转,眼眶有点红——刚才她还以为订单要黄,工厂要被砸,现在不仅订单保住了,单价还涨了,定金也能立刻到账。她走到于晖身边,悄悄攥住他的手,手心全是汗,却带着踏实的温度。
“于晖,你别得意!”刀疤脸见车间里的事解决了,又开始嚣张,挥着钢管就要砸缝纫机,“外面的兄弟还等着呢,今天你不交东西,照样拆你厂子!”
于晖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外面的人,还是你的兄弟?”
话音刚落,车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喊叫声,夹杂着钢管碰撞的“哐当”声和男人的惨叫声。刀疤脸愣了一下,刚要往外跑,车间门被推开,五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冲了进来,为首的络腮胡手里拎着根带血的钢管,一把揪住刀疤脸的衣领:“你个狗娘养的,张老板都被抓了,还敢抢老子的生意!”
络腮胡是道里区另一个走私小头目,之前跟张老板抢过码头生意,结了仇。昨天于晖从公安局出来后,就让李警官联系了他——李警官办走私案时,络腮胡因为“举报同伙”立过功,算是警方的线人。于晖跟他说:“刀疤脸想抢坤哥的账本,独吞张老板的走私渠道,你要是帮我拦住他,以后张老板的旧路子,我优先带你玩。”络腮胡一听有好处,立刻带了五个兄弟过来。
“络腮胡,你敢反水?”刀疤脸想挣扎,却被络腮胡的人按在地上,脸埋进雪地里,吃了一嘴雪和泥。络腮胡抬脚踩在他的背上,对着外面喊:“李警官,人都在这儿了,过来收网!”
胡同口传来警笛声,李警官带着十几个刑警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手铐,对着躲在车间角落、外面雪地里的走私犯喊:“都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
走私犯们本来就是乌合之众,见警察来了,有的往胡同深处跑,有的直接蹲在雪地里投降。刀疤脸被按在地上,看着刑警给自己戴手铐,突然疯了似的喊:“于晖,你给我等着!张老板的后台是‘老杨’!‘老杨’不会放过你的!”
于晖皱了皱眉——“老杨”这个代号,他刚才在张老板的秘密仓库里听李警官提过,说是账本里记的神秘人。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刀疤脸被刑警押走,络腮胡走过来,递给他一根烟:“于老板,谢了,以后有张老板的路子,别忘了兄弟。”
“好说。”于晖接过烟,没点燃,“不过以后别再干走私的事,我爱人的工厂做正规外贸,要是有合法的布料渠道,倒是可以跟你合作。”
络腮胡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我手里有几个广州的正规布料厂资源,明天就给你送资料!”
刑警和走私犯都走了,车间里只剩下于晖、江蕙英、日本客户和女工们。松井让翻译去银行打定金,自己则走到于晖身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递给他:“于老板,我很欣赏你的能力。我们社长说,想跟你签‘独家代理协议’——以后你的丝绸服装,只能卖给我们日本‘丸红商社’,我们给你比市场价高10%的收购价,还能帮你打通日本的零售渠道。”
于晖接过名片,名片正面印着“丸红商社 松井一郎 中国区采购总监”,背面用细小的日文写着一行字——他重生前在铁路系统跟日本代表团打过交道,学过基础日语,一眼就看懂了:“调查中国北方丝绸加工成本、原材料渠道,三个月内提交详细报告,重点标注‘可压缩成本环节’。”
于晖心里一沉——松井根本不是来“弥补误会”,是想通过“独家代理”垄断工厂的外贸渠道,还想窃取行业信息。他不动声色地把名片揣进兜里,笑着说:“独家代理的事,我得跟我爱人商量一下,三天后给你答复。”
松井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眼神里的算计,藏都藏不住。
翻译打定金的间隙,于晖的大哥大又响了,是看守所民警打来的,这次语气缓和了不少:“于晖,坤哥让我给你带话,他知道错了,不该挑事。他说张老板在道里区老仓库街32号有个秘密仓库,藏着50匹香港走私的高档毛料,让你赶紧去抄了,算是给你的‘补偿’——他还说,想让你在李警官面前美言几句,帮他争取减刑。”
于晖跟江蕙英说了一声,带着老周(刚才躲在车间角落,吓得没敢出来)和两个刑警,往老仓库街赶。老仓库街是道里区的老工业区,到处都是废弃的厂房,32号是一间锁着铁门的平房,门上挂着“废品收购站”的木牌,看着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