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经过几日精心调养,苏婉儿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但气息依旧虚弱,经脉中残留的隐痛提醒着她之前经历的凶险。她靠在床头,听着武馆学员小心翼翼地讲述着她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决赛中断、全球热议、以及对那个“神秘守护者”的各种猜测。
当听到“神秘守护者”可能与她关系匪浅,甚至可能是隐世师尊或护道者时,苏婉儿脑海中再次不由自主地闪过昏迷中那个模糊而令人心安的背影,以及……林枫那张脸。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将这荒谬的念头驱散。
也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林枫端着一个保温桶,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他眼圈泛红,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看起来比躺在病床上的苏婉儿还要憔悴几分。一看到苏婉儿清醒着,他眼睛瞬间就亮了,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几步就冲到床边。
“老婆!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哽咽,一把抓住苏婉儿没有输液的手,紧紧攥住,仿佛生怕她消失一样。他的手心有些冰凉,还带着细微的颤抖,那真实的担忧和后怕情绪,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
“我……我没事了。”苏婉儿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一软,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还有些沙哑。
“你都昏迷三天了!医生说……说你好危险……”林枫说着,眼圈更红了,眼泪说来就来,在眼眶里打着转,“都怪我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保温桶,里面是他“精心”熬煮的、散发着淡淡药香和糊味的白粥。
“老婆,你快吃点东西,我熬了好久……虽然可能味道不太好,但我问过医生了,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他笨拙地用勺子舀起一勺粥,小心翼翼地吹着气,递到苏婉儿嘴边,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婉儿看着他这副笨拙却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样子,听着他那些“没用”、“不活了”的傻话,心中那因外界猜测而产生的一丝疑虑,再次烟消云散。他怎么可能是那个挥手间便能震慑群雄、逆转生死的“神秘守护者”?他只是一个依赖她、深爱她的普通男人罢了。
她顺从地张开嘴,喝下了那勺带着些许焦糊味、却温暖入心的粥。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敲响。在获得允许后,大会仲裁委员会的一位工作人员陪着一位气质温和、但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自称是官方特别调查组的成员,姓陈,需要对苏婉儿遇袭事件进行例行问询。
陈调查员的问题很细致,从比赛时的感受到昏迷前的记忆,再到她的人际关系和可能结怨的对象。苏婉儿一一据实回答,只是隐去了自己对林枫那一闪而过的荒谬怀疑。
当问询接近尾声时,陈调查员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一直守在床边、紧紧握着苏婉儿手、表情“惶恐不安”的林枫。
“林先生,”陈调查员语气平和,“据我们了解,您一直在现场。在您夫人倒下前的那一刻,您有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的人或事?或者,您是否知道,尊夫人除了苏氏武馆,是否还与其他……嗯,特殊的人或组织有所往来?”
这个问题很巧妙,既是在问林枫,也是在试探苏婉儿,更是对近期“守护者”传闻的一种侧面求证。
瞬间,苏婉儿和那位工作人员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枫身上。
林枫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像是被这个问题吓到了。他脸上血色褪去,眼神躲闪,抓着苏婉儿的手更紧了,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异、异常?我……我当时都快吓死了,只顾着看老婆,哪……哪还注意得到别人啊!”他声音带着哭腔,“特、特殊的人?老婆她平时就在武馆,要么就是和我在一起买菜做饭……她认识的人我都知道啊,都是武馆的学员和街坊邻居……调查员先生,您……您是不是知道是谁害了我老婆?求求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在哀求,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那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一个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击垮、一心只想着为妻子讨回公道的可怜丈夫。
陈调查员仔细观察着林枫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肢体语言,没有发现任何伪装的痕迹。那种恐惧、无助、以及提到“凶手”时的激动,都无比真实。他在心中默默将林枫的“嫌疑”等级降到了最低。
“林先生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调查。”陈调查员安抚了一句,又问了苏婉儿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便起身告辞。
病房门关上后,林枫仿佛虚脱般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垮了下来,靠在椅子上,喃喃道:“老婆,我好怕……他们会不会查不到凶手?会不会还有坏人要害你?”
苏婉儿看着他这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心中只剩下怜惜,柔声道:“别怕,有大会和官方在呢,会查清楚的。”
她完全不会想到,就在刚才,眼前这个“胆小如鼠”、“惊慌失措”的丈夫,仅凭一番毫无破绽的表演,就轻易化解了一次来自官方的、针对“守护者”身份的试探。
林枫低下头,借着给苏婉儿掖被角的动作,掩去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淡漠。
无辜的面孔,是最好的伪装。
惊慌的丈夫,是完美的屏障。
他用最“真实”的演技,在自己和苏婉儿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声却坚固的壁垒,将外界的风雨与探究,牢牢隔绝在外。
守护,未必需要惊天动地。
有时,它藏在一碗熬糊的粥里,藏在一滴“害怕”的眼泪中,藏在一张完美无瑕的“无辜”面孔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