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权柄如同磐石般稳固下来后,陈默并未沉醉于权力的甘美,反而以更大的精力,投入到对这台古老而臃肿的帝国机器的改造之中。他知道,扳倒李纲只是清除了最大的障碍,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让这个国家焕发新的生机。紫宸殿上的朝会依旧每日举行,但决策的核心,已然转移到了宫墙之内的摄政王议政厅。这里灯火常明,人员往来穿梭,效率远非往日死气沉沉的政事堂可比。
一、架构重塑,权责明晰
陈默首先着手于中枢机构的改组。他深知旧有六部九卿体系叠床架屋、职责不清、效率低下的弊端。
设立“直隶司”:直属于摄政王府,由林清源兼任总管,负责统筹、协调并监督所有新政的推行。其下分设田亩、户籍、工建、教化等分曹,将原本分散在户部、工部、礼部的部分核心职能剥离、整合,形成一个高效运作的行政核心。
强化“度支司”:在苏瑾的远程指导下,韩明实际负责,不仅管理国库,更开始系统性地建立预算、审计制度,并全力推进“帝国银行”的筹建与新币的设计、铸造工作,旨在收回货币发行权,掌控经济命脉。
扩充“察缉司”:影的力量不再局限于京城,其触角开始向各州郡延伸,设立分支机构。明面上负责监察官吏、纠察不法,暗地里依旧承担情报搜集与特殊任务,成为陈默悬在旧势力头顶的利剑。
保留并改造旧机构:六部等传统机构并未废除,但其职权被大幅削弱和重新界定,更多转变为政策执行和技术性部门。大量冗官被裁撤,留下的要么是确有才干且愿意配合者,要么是暂时需要稳住的对象。
这套新的架构,核心在于“摄政王—直隶司—度支司—察缉司”这条主线,确保了政令的高度统一和执行力,旧体系被逐步架空和消化。
二、新政萌芽,触及根本
在稳固中枢的同时,一系列带有鲜明“龙潜”印记的新政,开始以诏令或摄政王教令的形式,陆续颁布。
《考成法》与《廉政条例》:针对官员的考核不再仅仅看重道德文章和资历,更注重实际政绩,如垦田数量、人口增长、赋税完成、治安状况等量化指标。同时颁布严厉的廉政条例,设定官员财产申报制度(初步),并赋予察缉司极大的稽查权,贪腐一旦查实,从重惩处,李纲之例便是最好的警示。
《清丈田亩令》与《垦荒令》:由直隶司主导,联合度支司、工部,开始在全国范围内(首先从北方和中枢直控区域开始)清丈土地,核查隐匿人口。鼓励开垦荒地,新垦土地前三年免征赋税,并可由开垦者优先承佃或购买,旨在打击豪强兼并,增加国家税基,安置流民。
《兴学令》:宣布改革科举,在下一次大比中,将大幅提高算术、格物(物理)、农学、律法、策论等实用科目的比重。同时,下令各州府利用旧有书院、官学或新建“蒙学堂”、“实学学堂”,推广基础识字和实用技能教育,打破门阀对知识上升通道的垄断。京城率先筹建“皇家格物学院”和“行政学院”,由王铁柱、林清源等人兼任教习,培养新式人才。
《工商激励法令》:废除部分阻碍商品流通的苛捐杂税和路引限制,鼓励民间资本投入工坊、矿业(在官方监管下)、航运。龙潜商行的一些非核心技术,如改良织机、水排等,开始有条件地向民间扩散,以刺激工商业发展。
这些新政的推出,如同在帝国沉寂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三、阻力与推行
新政自然触动了无数旧有利益阶层的奶酪。
朝堂之上,一些自诩清流的旧臣,对改革科举、重视工商颇有微词,私下议论“与民争利”、“败坏学风”、“重利轻义”。但在摄政王的绝对权威和龙渊军的威慑下,无人敢公开反对。
地方上,阻力更为明显。尤其是南方鱼米之乡,士绅势力根深蒂固,对清丈田亩抵触极强,或阳奉阴违,或软磨硬抗。一些地方官员也与新政离心离德,执行起来拖沓敷衍。
对此,陈默的策略清晰而坚定。
对于朝堂议论,他主要通过《龙潜新报》进行舆论引导,阐述新政对于强国富民的必要性,并将反对声音标签为“固步自封”、“不顾民生”。
对于地方阻力,则采取“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直隶司派出大量经过培训的干员,分赴各地督导。对于配合的地区,给予政策倾斜和资金支持;对于消极抵抗的官员,由察缉司收集证据,轻则罢黜,重则法办;对于敢于暴力抗法的豪强地主,则毫不手软地出动当地驻军(正在被龙渊系军官逐步掌控)进行镇压,并将其土地财产没收,部分分给佃户,部分收归官有。
同时,新政带来的实际好处也在逐渐显现。北疆模式的成功案例被广泛宣传,北方大量流民因垦荒令得以安身立命,部分地区的赋税因清丈而趋于公平,负担有所减轻,底层百姓中开始积累对摄政王和新政的好感。
这一日,议政厅内。
林清源汇报着清丈田亩的初步进展和遇到的阻力。
赵虎嚷嚷着哪个地方的卫所军官不老实,被他派去的人收拾了。
韩明则拿着新币的样币和银行筹建方案请陈默最终定夺。
陈默仔细听着,偶尔发问或指示。他看着眼前这些追随自己从龙潜谷一路走来的核心班底,看着墙上地图上那些被逐渐标注、开始变化的区域,心中清楚,秩序的崩塌与重建必然伴随着阵痛与反抗。
但他更相信,唯有打破旧有的桎梏,才能释放出这个古老国度被压抑的活力。新政的萌芽已然破土,或许稚嫩,或许会遇到风雨,但其代表的趋势,已不可逆转。
“继续推进。”陈默最终放下新币样币,目光沉静,“告诉下面的人,不要怕阻力,也不要急于求成。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我们要的,是一个脱胎换骨的新大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