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被锁住的老头
石头僵在通道口,浑身冰冷,像被冻住的鱼。那双浑浊空洞的眼睛看过来时,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滞了一瞬。那声破碎的“新来的?”像根针,扎破了他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只剩下更加刺骨的寒意。
这老头……是人吗?
他被铁链锁着,缩在角落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看起来比鬼还像鬼。可他会说话,他认出了自己。
石头没动,也没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那老头,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掐进肉里。经历了这么多,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东西,哪怕是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老囚徒。
那老头见他不答,浑浊的眼睛里那点微光黯淡下去,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脚踝上的铁链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在死寂的石室里格外刺耳。
石头警惕地打量着石室。除了那盏豆大的油灯和这个被锁住的老头,再无他物。石壁粗糙冰冷,看不到其他出口。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血腥味,还有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行将就木的腐朽气味。
暂时……好像没有直接的危险。
饥饿和干渴烧灼着他的喉咙和胃袋。他看着那盏油灯,看着灯碗里那点浑浊的、凝固的油脂,胃里一阵翻搅,却又控制不住地冒出一丝疯狂的渴望——那东西,能不能吃?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恶心。他强行移开目光,吞咽着根本不存在的口水,喉咙干疼得像有砂纸在磨。
“水……”他听到自己嘶哑得不像话的声音挤出来,像砂轮摩擦,“有没有……水?”
那垂着头的老夫似乎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枯瘦如柴、脏污不堪的手,颤抖着,指向石室另一个昏暗的角落。
石头顺着望去,这才发现那边墙角放着一个破了一半的、黑乎乎的石碗,碗底似乎残留着一点极其浑浊的液体。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求生的本能压过了警惕。他拖着那条沉重的废腿,艰难地挪过去,端起那个破碗。
碗里的水浑浊不堪,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水面还漂着几点不明的污渍。但此刻,在石头眼里,这比琼浆玉液还要诱人。
他再也顾不上许多,仰起头,将碗底那点浑水一口气灌进喉咙。
水味苦涩腥咸,剌得嗓子生疼,却瞬间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他贪婪地舔着碗壁上残留的水渍,直到再也舔不到一滴,才喘着粗气停下来,感觉稍微活过来了一点。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缓了一会儿,目光再次落回那老头身上。
“你是谁?”他声音依旧嘶哑,却稍微顺畅了些,“为什么被锁在这里?”
老头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发出几声模糊的哼唧,听不清内容。那粗黑的铁链沉重地压在他干瘦的脚踝上,磨破了皮肉,露出底下青黑僵硬的皮肤,看着就疼。
石头看着那铁链,又看看老头那副随时可能断气的样子,心里那点警惕稍稍松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他自己也离死不远了,拖着一条吃人的腿,困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那些外面的……东西,”石头顿了顿,艰难地组织着词语,“是什么?这地方……到底是哪?”
老头这次有了点反应。他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花白的脏发随之晃动,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罪……孽……坑……都是……罪孽……”
罪孽坑?石头心里一沉。这名字听着就透着一股不祥。
“怎么出去?”他追问,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有没有办法出去?”
老头沉默了许久,久到石头以为他又昏死过去了,才听到他极其微弱的声音:“……等……”
“等什么?”
“……等‘祂’……来喂食……或许……有机会……”
“祂?”石头的心猛地一揪,“祂是谁?喂什么食?”
老头不再回答,只是发出无意识的呻吟,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光是提到“祂”就带来了极大的恐惧。
石室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油灯灯苗偶尔爆开一点细微的噼啪声。
石头的心沉到了谷底。等一个被这老头光是提及就恐惧到颤抖的“祂”来喂食?这算哪门子机会?听起来更像是等死!
绝望的情绪再次蔓延上来。他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将头埋进去。疲惫、伤痛、饥饿、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的“同伴”是个神志不清、被锁住等死的老头,唯一的“出路”是等待一个未知的、恐怖的“祂”。
时间一点点流逝。油灯的光芒似乎更加黯淡了。石室里越来越冷。
就在石头昏昏欲睡,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时,那一直呻吟的老头,突然猛地抽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最后一丝清醒的光芒,死死地盯住石头!干裂的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清晰却扭曲的音节:
“……来了……‘祂’……来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石室唯一的那条通道深处,传来一声沉重、缓慢、仿佛巨物拖行的……摩擦声!
咚……咚……咚……
一声一声,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压迫感,正由远及近,清晰地传来!
石头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跳起来(忽略了下腿钻心的疼痛),惊恐地望向漆黑的通道深处!
那是什么?!
老头已经彻底缩成了一团,浑身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发出绝望的、意义不明的呜咽,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咚……咚……咚……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伴随着一种冰冷的、粘稠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通道深处率先弥漫出来,淹没了整个石室!
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
石头背靠着冰冷滑腻的石壁,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死死盯着通道口,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依旧空空如也。他只剩下那条沉寂的、冰冷的右腿,和一颗快要被恐惧撑爆的心脏!
“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