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云跑出没多远，脚下一软，直接摔在碎石堆里。膝盖磕得生疼，她却顾不上管，只死死攥着手腕上的和田玉镯。
陆承给的定位器还在掌心发烫，可她知道，现在冲过去就是送死。沈临和谢昭被困，陆承快撑不住，而她——连站都站不稳。
“你是唯一能救的人。”
那句话像钉子，一下下敲进脑子。她闭了闭眼，咬破舌尖，血腥味猛地炸开，人总算清醒了一瞬。她把全部念头压成一条线，直直撞向手镯——进去！现在就进去！
手腕一热，眼前骤然变暗。
再睁眼，已站在生命空间中央的灵泉池边。泉水依旧清澈，可抬头一看，她愣住了。
天上挂着两个“月亮”。
一个是熟悉的农业星卫星，灰白色，边缘泛着冷光；另一个是悬浮在侧的紫色光球，半透明，像一团凝固的雾，静静漂浮，无声无息。
双月同天。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可那紫球仿佛感应到她，轻轻晃了一下，一道微光洒落，正打在她脸上。
刹那间，脑子里像被人塞进一千个同时播放的视频。
画面乱闪：白墙、试管、穿防护服的人影、编号为“07”的胚胎舱……还有她自己的脸，但更小，像是还没出生。
她晃了晃头，想甩开这些，可记忆碎片像藤蔓缠上来，越收越紧。
不行，不能晕。她蹲下身，手指插进泥土，用力掐住掌心。
“我是吴佩云。”她低声说，“我种过番茄，喝过灵泉，我养过鸡，还被林小满偷拍过啃玉米的照片。”
一遍，两遍，三遍。
名字是锚，记忆是绳。她把自己从混沌里一点点拽回来。
等意识终于稳住，她盯着那紫球，忽然冷笑：“既然敢来招我，躲什么？”
说完，抬脚就往池边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她没停。走到紫球下方，她伸手，指尖刚触到表面——
“嗡！”
一股巨力冲进脑海，她整个人被掀翻在地，可意识却被拽进了记忆洪流。
三百年前。
地球，地下七层实验室。
监控时间显示：2145年12月21日，23:59。
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围着中央操作台，台上躺着一枚透明培养舱，里面是个刚成型的胚胎。镜头拉近，基因序列图谱快速滚动，最后定格在一段金色标记上。
“灵泉绑定完成。”主控人说，“‘双月同源’项目，最后一环成功。”
旁边助手问：“真的要这么做？把生命能量直接嵌入人类基因链，万一失控……”
“没有万一。”另一人打断，“宇宙在衰退，必须有人承载希望。这孩子，是唯一的钥匙。”
画面一转，是手写日志页：
＞ “今日注入灵泉本源，与胚胎基因融合。若未来空间觉醒，持有者将拥有重塑生态之力。但需谨记：绑定者非继承者，觉醒者方为主人。切勿让力量落入执念之手。”
字迹潦草，末尾签了个名字：艾米丽·吴。
吴佩云猛地抽回手，喘得像跑了十公里。
“艾米丽……是我妈？”
她低头看手镯，内侧那道细纹，形状竟和日志上的签名笔迹一模一样。
正发愣，紫球突然裂开一道缝。
紧接着，郑旭的脸从裂缝中浮现，清晰得像是面对面站着。
“你终于看到了。”他声音低沉，带着笑，“你以为你是偶然穿越？一场意外？不，你是我妹妹艾米丽亲手造的容器，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礼物。”
吴佩云盯着他，嗓子发干：“如果我是容器，那你呢？失败品？被扔掉的残次品？”
“我是守护者！”他怒吼，面容扭曲，“三百年前，她答应把力量交给我，结果呢？她选择了你这种毫无根基的孤儿！可笑！荒谬！那空间本该属于我们家族！”
“可它认的是我。”她站起来，直视那张脸，“你说我是容器，可为什么只有我能种出发光的南瓜？为什么灵泉听我的话？为什么陆承、沈临、谢昭会为了我拼命？”
紫球剧烈震颤，裂缝扩大。
一行古老文字缓缓浮现，和记忆里的日志如出一辙：
**“绑定者非继承者，觉醒者方为主人。”**
“放屁！”郑旭咆哮，“没有我家族的数据支撑，没有三百年的等待，你能觉醒？你不过是个搬运工！现在，物归原主。”
话音未落，紫球猛然膨胀，一股吸力扯向她的手腕。
吴佩云本能后撤，可手镯突然发烫，像是活了一样，主动迎向那股力量。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两半，一半在抗拒，一半却在呼应。
就在她快要被拉进去时，灵泉池底忽地泛起金光。
一滴水珠飞起，不偏不倚砸在紫球裂缝上。
“滋——”
像是烧红的铁浸入冷水，紫球猛地收缩，郑旭的影像开始扭曲。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调动原始响应机制？！”
“我不知道什么机制。”她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我只知道，这地是我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这水是我一口一口喂给作物的。你说它是你的？那你来种一颗试试？”
紫球震动得越来越快，裂缝逐渐闭合。
郑旭的脸在消散前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得说不清是恨还是羡慕。
“你赢了一时……但空间有记忆，它记得谁才是最初的主人。”
光球缩成一点，倏地消失。
天空只剩农业星的卫星冷冷悬挂。
吴佩云跪坐在池边，浑身脱力，手还在抖。可她没松开手镯。
刚才那一滴灵泉，是空间自己动的。
它护她。
她低头看着水面倒影，忽然笑了下：“原来我不是捡来的运气，是有人拼了命，把我种出来的。”
风不知从哪吹进来，卷起几片菜叶打着旋儿飞过。
她慢慢爬起来，走到西红柿架前，摘下一颗熟透的果子，咬了一口。
甜里带酸，汁水爆开。
她眯起眼：“行吧，既然你们都想抢，那我就——”
把种子留下。
她吐出籽，轻轻按进土里。
指尖离开的瞬间，手镯微微一震。
远处，灵泉池底，那块刻着星云纹路的金属片，正泛着幽幽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