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旭那句“你们护不住那片土”还在空气里飘着，吴佩云就蹲了下去。
她手指一勾，把那只摔得羽毛乱飞的鹦鹉翻了个身。翅膀折断的地方还连着半截银丝，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她没说话，指尖轻轻一蹭，从手腕玉镯里引出一缕灵泉水，顺着银丝缓缓渗进去。
三秒后，水珠在断口处凝成一个小球，突然抖了一下。
“滋啦——”
一段声音从水珠里炸出来，像是老式录音机卡带，断断续续，但所有人都听清了。
是谢昭的声音。
“摧毁……基因库……快……”
吴佩云眉毛一跳：“它临死前录的？”
沈临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抓起检测仪对准水珠。屏幕上的波形图疯狂跳动，最后定格在一串扭曲的声纹上。
“不是实时传输。”他盯着数据，“这是……记忆回放。这鸟体内存了谢昭三年前的实验录音。”
谢昭脸色一沉：“我的数据从没外泄过。”
“现在有了。”吴佩云抬头，眼神亮得吓人，“它复制了你的一段记忆，然后当成遗言播出来。这不是警告，是导航。”
她站起身，一脚踩在东北角的地面上。土壤松软，像是刚翻过。她从裤兜掏出搪瓷杯，把最后一点灵泉水倒下去。
水没渗进土里，反而贴着地面滑出一道荧绿色的弧线，像有人用光笔在地上画了条路，终点直指南瓜田边缘的一块石板。
“门在这下面。”她说。
陆承二话不说，机械臂轰地砸向石板。碎石飞溅，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井盖，上面刻着个徽记——银色藤蔓缠绕齿轮，底下一行小字：**9-3**。
谢昭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我祖父实验室的编号系统……不可能，这个项目早就被封存了。”
沈临已经把共振仪怼到井盖缝隙里，屏幕一闪，跳出一串数据。他声音发紧：“三百米深，空腔结构，内部有生命波动。频率……和你的基因链完全同步。”
“多少具？”吴佩云问。
“三百。”沈临抬头，“全是你的克隆体，预激活状态。倒计时已经开始，最多十分钟。”
空气一下子压了下来。
郑旭站在黑雾边缘，忽然笑出声。他抹了把脸上的血，金丝眼镜歪到一边，声音沙哑：“现在杀了她，我放你们走。否则，三百个‘谢昭’会亲手撕碎你们每一个。”
没人动。
谢昭却动了。
他抬手，一把扯住颈侧那根连接主控系统的基因链，猛地一拽。
“嗤啦——”
血喷出来，溅在井盖上，像一朵绽开的红花。
他站着没倒，盯着郑旭，一字一顿：“要死一起死。我宁可炸了这具身体，也不让你再用我的血造怪物。”
吴佩云立刻冲过去扶他，顺手把灵泉水滴在他伤口上。血流慢了些，但谢昭的脸已经开始发白。
“没用。”他摇头，“基因排斥在加速，这身体撑不了多久。”
沈临咬牙，把存储卡插进主控台，调出鹦鹉死亡前最后0.3秒的音频频谱。屏幕上，除了“摧毁基因库”那句语音，还有一串摩斯密码在闪。
他快速破译，念出来：“陷阱……他在等……钥匙。”
“我们不能下去。”沈临盯住郑旭，“他是诱饵，想让我们自己打开基因库。”
郑旭不否认，只是笑，嘴角咧到耳根：“钥匙？钥匙早就来了。就在你们中间。”
吴佩云没看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和田玉镯。
镯子温润，像块活玉。
她忽然笑了。
“我知道钥匙是谁。”
她拍拍裤腿上的土，拎起搪瓷杯，走到井盖边上。
“但他不知道，种地的人，从来不怕翻土。”
沈临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用空间的力量？”
“地下三百米是岩层，又不是水泥地。”她眯眼，“我种的菜，能从石头缝里钻出来，还能怕这点硬土？”
谢昭靠在断墙上，喘着气：“你要直接用空间能量冲击地层？风险太大，可能会引发连锁坍塌。”
“那你说怎么办？”她回头，“等他们一个个爬上来跟你打招呼？‘嗨，我是你第287号复制品，今天也想吃草莓’？”
沈临差点呛住。
陆承机械臂已经嵌进井口裂缝，能量指示灯开始闪红。他低声道：“封锁只能维持三分钟。”
“够了。”吴佩云把搪瓷杯往地上一放，“我只要三十秒。”
她闭眼，意识沉入手镯空间。
灵泉奔涌，土壤翻动，一株辣椒苗在她心念中疯长，根系如网，瞬间穿透虚拟与现实的界限，扎向地底。
“找到了。”她睁眼，“通道打通，我能直接把能量送进去。”
沈临立刻调出监测屏：“地底震动频率变了！你在用植物根系做导引？”
“聪明。”她点头，“灵泉水+地球种子+我的意志，三位一体。这可不是什么高科技，这就是种地。”
谢昭靠着墙，看着她，忽然低笑一声：“你真是……离谱。”
“离谱才能活命。”她转身，看向三人，“我要下去一趟，亲眼看看那堆‘谢昭’长得啥样。”
“不行！”沈临直接拦在她面前，“太危险，谁知道下面有没有反制程序？”
“那你有更好的主意？”她挑眉，“让谢昭继续流血？让陆承的机械臂报废？还是等郑旭召唤出三百个分身，一人一口把你嚼了？”
沈临噎住。
谢昭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让她去。她有空间保命，我们没有。”
陆承没说话，只是把机械臂又往下压了半寸，封锁更紧。
吴佩云看了他们一眼，最后落在郑旭身上。
“你说我在乎这片土。”她指着南瓜田，“可你不懂，土里埋的不是作物，是我的命。谁想动它，我就掀了谁的根。”
郑旭笑容僵了下。
她不再废话，一脚踩上井盖。
意识一动，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出现在地底三百米的基因库里。
眼前是一排排透明舱体，整齐排列，像冰柜里的速冻饺子。
每一具克隆体都闭着眼，面容平静，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他们的额角都嵌着一枚芯片，正发出淡蓝色的光。
吴佩云走近最近的一具，伸手碰了碰玻璃。
突然，那具克隆体的眼睛睁开了。
红色的。
不是人类的眼白，而是整颗眼球泛着血光，像两盏通电的警报灯。
她后退一步，意识立刻抽离，回到地面。
“醒了。”她开口，声音很稳，“第一具，睁眼了。”
沈临猛地抬头：“什么时候？”
“刚才我碰玻璃的时候。”她盯着井盖，“它们在等接触，等触发信号。一旦全部激活，根本挡不住。”
谢昭靠在墙边，声音虚弱：“那就别给它们机会。”
沈临咬牙，把检测仪往操作台一拍：“我们得提前引爆基因库，不能等它们爬出来。”
“怎么爆？”陆承问。
“用谢昭的基因链。”沈临指向他脖子上的伤口，“那是活体密钥，只要接入主控，就能启动自毁协议。”
谢昭冷笑：“你让我拿自己的血去炸自己？”
“不然呢？”沈临瞪他，“你宁愿让三百个你站起来喊爹？”
吴佩云忽然抬手：“等等。”
她低头看着玉镯，轻声道：“不用他的血。”
“我有更好的燃料。”
她从裤兜摸出一颗芝麻，放在掌心。
芝麻微微发亮，像是吸饱了阳光。
“灵泉水泡过的种子，自带生命能量。”她抬头，“我种的东西，从来不只用来吃。”
沈临懂了：“你是说……用它当引爆核心？”
“对。”她点头，“芝麻虽小，五脏俱全。它能生根，能开花，能结果——也能爆炸。”
谢昭靠在墙上，看着她，忽然笑了：“你真是个疯子。”
“疯子才能活到最后。”她把芝麻捏紧，“准备好了吗？”
沈临握紧检测仪，陆承机械臂能量槽红光闪烁，谢昭靠在断墙，血还在流。
黑雾在头顶翻滚，像一群等待猎物落网的秃鹫。
吴佩云站在井盖边上，手一扬，芝麻落下。
它穿过裂缝，坠向地底。
最后一秒，她低声说：
“土里种下的东西，迟早要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