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一脚踩进主控室的门,运动鞋在金属地板上滑出半道白印。她手里的自拍杆还没收回去,另一只手举着个巴掌大的布偶,脸都快贴到屏幕上了。
“吴姐!出大事了!”她声音拔得老高,“黑市在卖你的手办!还是限量款!粉丝群都炸了!”
吴佩云正蹲在种植舱边调喷头,听见动静猛地抬头,手指下意识往手腕上一摸。和田玉镯温润如常,可她心里咯噔一下。
“啥手办?”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兜上的土,“我啥时候授权了?”
“没授权啊!”林小满一个箭步冲到操作台前,把玩偶往桌上一放,“这玩意儿是今天凌晨上线的,三小时售出八万七,全网铺货!你看这脸——是不是跟你直播时一个模子刻的?连搪瓷杯都复刻了!”
吴佩云凑近一看,差点笑出声。布偶穿着迷你版工装裤,麻花辫用粉色丝线编着,手里还真捧了个小杯子。要不是那双眼睛做得太死板,活脱脱就是缩小版的自己。
“还挺用心。”她伸手戳了戳布偶的脸,“就这能卖八万?现在粉丝这么好骗?”
“别笑!”林小满一把掀开玩偶后背的拉链,露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电路板,“你看这个!”
吴佩云瞳孔一缩。
板子中央,一道细密的星云纹路静静嵌在那里,像被激光蚀刻上去的。和第109章那个追踪器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你从哪拿的?”她声音沉了下来。
“沈医生给我的。”林小满压低嗓音,“他说b3层音乐治疗室附近发现了三个空包装盒,让我带回来查。我顺手扫了买家秀,越看越不对劲——好多人都说收到货后头晕、心跳乱,还有人梦见自己在种菜,醒来发现指甲缝里全是泥。”
吴佩云没说话,指尖轻轻抚过纹路。一股极细微的吸力传来,像是有东西在蹭她的生命频率。
脚步声由远及近,谢昭推门进来,银灰外套袖口的坐标绣线在灯光下一闪。他一句话没问,直接抬起左手,戒指对准玩偶扫描。
数据流在空气中投影出来,一串数字疯狂跳动。
“低频虹吸装置。”他声音冷得像刚从冰库里出来,“每接触一次,提取0.7%的生命波动。累积一百人,就能重构一次基因图谱。”
他抬眼看向吴佩云:“这不是纪念品。是采样器。”
空气瞬间凝住。
吴佩云盯着那串数字,脑子里嗡嗡响。郑旭没死,他的残党还在动。不是偷,是明着抢——把她的脸做成玩具,让粉丝主动送上门去被抽能量。
“疯了吧?”林小满一拳砸在桌上,“谁会买这种东西啊!”
“你买了。”谢昭淡淡道。
林小满愣住。
“上个月‘种菜节’抽奖,你中了个限定礼包,里面有个粉红发卡,对吧?”
她脸色刷地白了。
吴佩云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用那次活动的数据?”
谢昭点头:“所有购买者,都参加过线下活动。收货地址集中在d-7区——黑市老据点。这不是随机投放,是精准筛选。”
林小满手抖着翻出手机相册,找到一张旧照:去年集市,她戴着新发卡站在吴佩云旁边笑。背景里,一个穿连帽衫的人从她们身边走过,手插在口袋里。
“那天有人撞了我一下……”她喃喃道,“我以为是路人……”
“不是。”吴佩云打断她,“是采样。你的生物信息被录了,所以你现在成了首批标记用户。”
林小满僵在原地。
谢昭迅速调出直播后台,弹幕记录正在刷新——
【刚收到佩云姐姐手办!爱了爱了!】
【这眼睛也太像了吧,看得我心里发毛】
【姐妹们注意!包装盒里有个小发卡,说是收藏款】
吴佩云猛地按住键盘,切断公共信号。
“不能再播了。”她说,“他在用我的脸,当诱饵。”
谢昭同步启动反向追踪,数据包刚解密,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段音频波形。极轻微,像是谁在哼歌。
《致爱丽丝》。
变调的版本,节奏错了一拍,像坏掉的八音盒。
“又是这首?”吴佩云皱眉。
“不是录音。”谢昭盯着波形分析,“是实时同步信号。它在模仿你的情绪波动——刚才你切断直播时,心率上升0.8%,音频立刻变了调。”
林小满倒抽一口冷气:“所以这玩意儿……能学她?”
话音未落,实验室角落的样品架上,三只未拆封的玩偶同时睁开了眼。
红光从眼眶亮起,机械嘴一张一合。
齐声开口。
“找到真正的我了?”
声音和吴佩云一模一样。
语调却带着笑,阴得渗人。
吴佩云浑身一紧,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咬牙上前,抄起最近的一只砸在地上。
“咔嚓”一声,瓷壳碎裂,电线崩出火花。可那颗脑袋还在动,嘴巴机械开合,重复着那句话:
“找到真正的我了?找到真正的我了?”
谢昭立即启动强磁场屏蔽仪,一圈蓝光扫过,玩偶终于安静下来。
他蹲下身,捡起残骸,盯着发声装置看了几秒,忽然说:“这不是预录语音模块。它的声纹结构在动态调整,根据现场环境微调频率——它在学习你说话时的呼吸节奏。”
吴佩云站在原地,手指攥紧了搪瓷杯。
原来郑旭的目标从来不是她一个人。
他是要把她变成一种“模板”,用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形象,批量收割生命能量。粉丝越多,受害者越多,复制体就越接近“完美”。
“他想造个假的我。”她低声说。
“不止。”谢昭站起身,“他想让你的存在本身,变成一场传染。”
林小满猛地抬头:“等等!包装盒里的发卡!我刚才看到买家秀,好多人晒那个!”
她飞快调出几张图片。每个盒子角落,都躺着一枚粉红铆钉发卡——和她去年丢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在发卡上做标记。”吴佩云明白了,“谁戴过,谁就被锁定。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挨个‘回收’了?”
谢昭没回答,戒指突然闪烁红光。
“检测到信号集群激活。全星域共发现两千三百一十七个同频源,正在尝试建立连接。”
“两千多个?”林小满嗓子发干,“那不等于半个农业星都在用?”
“不。”吴佩云摇头,“是所有参加过我直播见面会的人。他从一开始,就在布局。”
她走到主控台前,双手撑在桌沿,望着窗外农业星的夜空。灯火如星,静谧安宁。可她知道,此刻有两千多双“眼睛”正借着她的脸,在暗处睁开。
谢昭走到屏蔽舱外,启动全频段监控。戒指红光不断闪烁,像心跳报警。
林小满坐回终端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手动清除所有公开链接和买家数据。她把那张旧照设为桌面,右下角标了行小字:“艾米丽的兔子,找到了。”
吴佩云没再说话。
她只是把搪瓷杯放在台面,慢慢解开草编帽的系带。
种植舱里的番茄苗轻轻晃了晃叶子。
远处,一颗卫星掠过大气层,轨迹划出一道银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