焊死的门缝还在冒烟，空气中金属烧熔的味道没散。
吴佩云蹲在墙边，指尖轻轻划过灵泉池面。那层血丝般的纹路还在跳，像一张活过来的网，顺着南瓜苗的叶脉一明一灭。她盯着看了三秒，忽然把搪瓷杯往地上一磕。
“行了，别装了。”
她从裤兜掏出三块灰不溜秋的晶体碎片——陆承前两天塞给她的“量子土壤”，说是从黑市交易链里截下来的违禁品，含反物质结构，一碰水就炸。当时她还笑：“你这是让我种地变拆弹专家？”
现在，她蘸了点灵泉水，往碎片上一抹。
晶体表面立刻泛起一层蓝紫色光晕，像是被唤醒的毒蛇。
“你要数据流？”她低声说，“我给你个实心的。”
她把晶体压进一块改装燃料块里，再用麻绳缠紧，塞进腰带夹层。出门前顺手摘了草编帽，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
“走着瞧。”
林小满已经失联十六小时。
最后一次信号是从废弃星港地下黑市传出来的，定位坐标闪了一下就断了。吴佩云知道，郑旭不会只关人——他会让人看见痛苦，听见哭声，最好还能直播。
所以她没叫沈临，也没通知谢昭。这种地方，消息多传一次，林小满就多一分危险。
黑市入口排着长队，守卫拿着生命探测仪挨个扫。有机物超标直接扣押，能量波动异常当场击晕。
轮到她时，守卫皱眉：“能源贩子？登记Id。”
她递上伪造卡，顺手把搪瓷杯放在扫描台上。
“种菜的，顺便倒点废料。”她咧嘴一笑，“听说这儿收高纯度矿渣？”
守卫狐疑地扫她一眼，又扫了眼杯子里清亮的水，“液体禁止携带。”
“哦。”她拿起来喝了一口，故意呛了一下，咳嗽两声，“自家酿的电解液，习惯了。”
守卫挥手放行。
她刚踏进去，广播突然响了。
“吴小姐。”郑旭的声音慢悠悠飘出来，带着钢琴曲背景音，“我知道你在听。交出空间控制密钥，否则——”
画面切进主厅大屏：林小满被机械臂吊在半空，双马尾只剩一边，地上落着一截粉色发丝，正被风吹得打转。
“每十分钟，剪一缕。”他说，“等你走到我面前，她就成秃头了。”
吴佩云脚步没停，反而笑了：“你这审美退步了啊，剪头发还得挑颜色？”
她径直走向中央控制台，身后警报骤然拉响。
“检测到非法能量源！”守卫扑上来。
她甩手把燃料块砸向地面。
“砰！”
不是爆炸，是裂开。
里面那块泡过灵泉的量子土壤接触到空气，瞬间激活。地面像被什么从底下咬了一口，轰然塌陷，蓝紫色漩涡喷涌而出，吞噬了监控、电路、机甲腿。
有人惨叫，有金属扭曲的刺耳声，还有郑旭在怒吼：“切断供能！快——”
晚了。
吴佩云一脚踩碎第二块燃料块，第三块藏在袖口，随时准备扔。
她冲向林小满。
火光中，机械臂正把她往暗门方向拖。郑旭站在出口处，白大褂沾了灰，金丝眼镜歪了一边，左手手术刀闪着冷光。
“你以为这就完了？”他冷笑，“你的能量再强，也救不了一个快断气的人。”
吴佩云没理他，冲到林小满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醒醒！别装死！”
林小满睫毛颤了颤，喉咙发出呜咽声。
她立刻从空间取出半瓶浓缩灵泉，捏开嘴灌进去。下一秒，反手把最后一块量子土壤塞进林小满口袋。
“待会儿抱紧我，别松手。”她说。
话音未落，整栋建筑开始倾斜。承重柱一根根断裂，天花板砸下来，火星四溅。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
一道黑影撞破外墙，是陆承的机甲，通体漆黑，肩部印着承天集团标志。
他一拳打飞拦路的守卫机甲，单膝跪地，打开侧舱：“进来！”
吴佩云抱着林小满跳上去，刚关上舱门，背后轰隆一声巨响——整座黑市塌了半边，蓝紫火焰冲天而起。
“走！”她喊。
陆承没动。
他盯着前方废墟，那里，郑旭正被人搀扶着登上一艘小型逃逸艇，手里还抓着一块数据板。
“让他走。”吴佩云按住他手臂，“现在追不上。”
陆承喉结动了动，终于启动推进系统。
机甲升空时，一道反物质流擦过左胸装甲，瞬间熔出一个清晰的心形空洞，边缘还在滴落滚烫金属液。
“操。”他低骂一声，护盾自动关闭，将三人罩在安全区内。
舱内应急灯闪着红光，林小满靠在吴佩云肩上，呼吸微弱但平稳。她伸手摸了摸林小满口袋——那块量子土壤还在，只是温度有点高。
“你给她塞了什么？”陆承问，声音哑得不像平时。
“保命的东西。”她低头看自己手腕，玉镯微微发烫，像是在预警什么。
陆承扯下袖扣，能量仪红光闪烁，显示外部辐射值超标三倍。他抬手抹了把脸，额角有血渗出来，不知是撞的还是烫的。
“你还活着，我就没白赔这台机甲。”
“谁让你赔了？”她瞪他，“我说过农业星归我。”
“嗯。”他点头，“先欠着，活着再算。”
机甲穿过大气层，进入星际航道。远处一颗灰蓝色小行星静静悬浮，医疗站标志缓缓亮起。
“送她们去急救舱。”陆承下令，自己却没动。
吴佩云看他一眼：“你不下去？”
“战甲要检修。”他说，“还有件事——”
他从胸口夹层抽出一张烧焦的照片，边缘卷曲，画面模糊，但能看出是个小女孩站在菜园里，戴着草编帽。
“这不是你吗？”她愣住。
“三年前我在旧地球遗址找到的。”他声音很轻，“当时不知道是谁，现在知道了。”
她接过照片，指尖拂过那张稚嫩的脸，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堵。
“你留着干嘛？当纪念品？”
“不是。”他说，“是提醒自己——有些东西，钱买不来。”
机甲缓缓对接医疗站外舱，闸门开启，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冲进来。
吴佩云抱着林小满往外走，走到舱门口，回头看了眼陆承。
他坐在驾驶位，背影挺直，左胸那个心形破洞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你真不下来？”
“等你们安顿好。”他说，“我还得查一件事。”
她没再问，跟着医护进了通道。
走廊尽头是临时急救室，门刚打开，一股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她把林小满放在床上，正要取灵泉水，却发现对方手指紧紧攥着自拍杆，哪怕昏迷也没松开。
她叹了口气，轻轻掰开手指，把灵泉水滴在她额头。
皮肤吸收的瞬间，玉镯猛地一震。
她低头一看，镯子内壁浮现出一行小字：【信号未断】。
她猛地抬头。
窗外，那颗灰蓝色小行星的阴影里，似乎有一艘不起眼的小船正悄然调转方向。
而林小满口袋里的量子土壤，开始发出极轻微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