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袁守诚指着天上那正与持青萍剑仙子激斗的身影，说那是自己未来的师父，吕岩先是怔住，随即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又浮现了出来。
他没有立刻回应，反而摸着下巴，目光在天空中那道清冷绝尘、剑光如龙的云霄身影和尹文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眼中闪过一丝比较和……挑剔？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袁守诚，用一种商量般的语气说道：“道长，你看啊……天上那位使青剑的仙子，看起来……嗯，更厉害，气势也更足一些。”
他指了指云霄，“而且，你不觉得，有一位这般貌美又强大的女仙做师父，是件很……嗯，很有面子的事情吗？”
“要不……咱们换一下？我想拜对面那位仙子为师，你看行不行？”
“……”
纵使袁守诚身为玉帝，历经万劫，心性早已古井无波，此刻也被吕岩这天马行空、不着四六的提议给噎了一下。
这小子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
拜师是看谁好看、谁更有面子的吗？
饶是他道心稳固，脸上也差点没绷住。
他深吸一口气，凭借无上修为强行压下面部肌肉的细微抽搐，维持着那副淡然表情，语气平稳无波地回答道：“那位仙子，确实是大神通者，修为深不可测。”
他话锋一转，直接掐断了吕岩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她生性清冷，不喜沾染因果。据贫道所知，至今尚未有与她命格相合、可承其道统的弟子出现。你与她，并无师徒之缘。”
吕岩听了，倒也没有太失望，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很快就把这茬抛在脑后，注意力又回到了正主身上，继续问道：“那道长，你光说天上那位是我未来的师父，总要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收下我吧？”
他摊了摊手，脸上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总不能你说他是我师父，他就会主动下来哭着求着收我为徒吧？这拜师，总得有个章程不是？”
袁守诚这次是真的被吕岩这跳跃的思维和理所当然的态度给弄得有些糊涂了。
这小子，刚才不是还想换师父拜云霄为师吗？怎么转眼间就如此自然地接受了现状，甚至开始考虑起如何让尹文收徒的具体流程了？
这人族的心思，都这般瞬息万变、难以捉摸的吗？
他哪里知道，吕岩本就是风流洒脱、随性而为的性子，刚才说想拜云霄为师，半是真心觉得云霄风采绝世，半是随口调侃。
眼见不成，便立刻回转，觉得天上那位能与如此仙子抗衡的男仙，必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拜其为师似乎也不亏。
“何必问贫道如何做？” 袁守诚轻轻一笑，“你只需前去见他，缘分自会牵引，你自然便会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话音落下，也不见袁守诚有何动作，他身下的算命摊，连同旁边的青衣道童华光，身影开始如同水中倒影般缓缓变淡、模糊。
最终在吕岩惊讶的注视下，如同青烟一般，彻底消散在原地，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吕岩怔怔地看着那空无一物的街角，又抬头望了望已然恢复平静、只有些许残留道韵显示着方才不凡的天空，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还真……是遇到高人了。”
一种奇妙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他心中滋生。
或许，那道人口中的仙缘、宿命，并非完全是虚言？
他再次望向尹文之前消失的方向，眼神中少了几分之前的漫不经心，多了几分郑重与好奇。
去见见他么？
……
三仙岛上。
云霄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理由充分，逻辑清晰，是为了了结因果。
尹文若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和不近人情了。
他看着悬浮在眼前、灵性盎然的青萍剑，又看了看云霄那清冷的目光。
最终，只能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郑重地接下了青萍剑。
剑入手，一股温润却又无比磅礴的剑意瞬间与他自身道韵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并无排斥之感。
“多谢师姐。”尹文捧着青萍剑，“此剑，我定会妥善保管，日后必定归还。”
听到尹文终于接受了青萍剑，云霄那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丝丝，转瞬即逝。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混沌中，通天教主气得跳脚，对着旁边正在静修的元始天尊抱怨：“嘿！这混账小子！当初我亲自把青萍剑给他，他不要，现在云霄送他，他就要了？！”
通天教主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在虚空中，荡起层层混沌涟漪，他扭头对一脸漠然的元始天尊说道：“老二！我现在终于能体会到，你为什么那么想揍这小子了！我现在也想打这混账。”
“改天我们找个机会，联手收拾他一顿怎么样，保证让他找不到北！”
元始天尊缓缓睁开眼，淡淡地瞥了情绪激动的通天一眼，连话都懒得回，直接又闭上了眼睛，周身玉清仙光流转，将他隔绝开来。
尹文收好青萍剑，正觉气氛微妙，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时，走在前方的云霄却先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随风传来：“你可以走了。”
尹文闻言，微微一怔。
虽然他没搞懂云霄今日这番举动究竟是何深意，但他也觉得不该继续在此逗留，对着云霄的背影拱手一礼：“如此，尹文告辞。师姐……有缘再见。”
说罢，他不再犹豫，周身清光流转，化作一道流光，径直离开了三仙岛，朝着长安方向返回。
直到那道流光彻底消失在天际尽头，云霄才缓缓转过身，清冷的目光依旧望着尹文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海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发丝，勾勒出孤寂而绝尘的身影，无人知道这位截教仙子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长安，酒楼前。
尹文的流光落下，身形刚刚凝实，早就等得心焦的碧霄和琼霄便立刻围了上来。
碧霄性子最急，一把揪住尹文的衣袖，左右张望，连声问道：“诶？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我大姐呢？”
琼霄虽未开口，但眼中也带着同样的疑问。
尹文被碧霄这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有些无奈，只得解释道：“两位师姐，云霄师姐她……还在三仙岛。她说我该走了，我便先行回来了。”
“大姐让你走的？”碧霄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更加疑惑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尹文，“你……你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你们说了什么？”
她总觉得今天的尹文和往常不太一样，多了几分拘谨和空白？
正想再仔细盘问，一旁的琼霄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
“三妹，”琼霄对她微微摇头，传音道，“问他不如去问大姐。我们还是先去三仙岛寻大姐吧。”
碧霄想了想，觉得二姐说得有理，对着尹文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大姐饶不了你。”，便与琼霄化作两道流光，急匆匆地往东海三仙岛方向赶去。
就在这时，一道森然但熟悉的气息才从不远处的街角显现出来，正是地府判官陆十一陆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