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半,振华货运站。
侯小聪坐在轮椅上,被阿强推着进了大门。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老工人在扫地,扫帚划过水泥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侯哥,咱真不用带几个人?”阿强低声问。
猴子摆摆手:“人多反而坏事。今天就是来聊聊天,认认人。”
他打量着这个院子。比昨天下午看起来更破败——仓库外墙的油漆大片脱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水泥。
停车场的白线几乎磨没了,杂草从裂缝里钻出来,半人高。
空气里有股霉味,混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
这就是他们可能要接手的产业。
一个烂摊子,但也是个机会。
“两位师傅早啊!”猴子笑着打招呼。
扫地的两个老头抬起头,都是六十上下的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脸上皱纹深刻。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停下动作,眯眼看了看猴子。
“你是……新老板的人?”
“还不是老板。”猴子说,“我叫侯小聪,红字物流的。
听说咱们这儿有老师傅,懂行,特地来请教。”
这话说得客气,两个老工人脸色缓和了些。
戴眼镜的放下扫帚走过来:“请教啥?这破地方,有啥好请教的。”
“请教怎么把这儿弄好。”猴子认真地说,“我腿脚不方便,但脑子还行。知道货运站要赚钱,得靠车,靠货,更得靠人。老师傅们在这行干了几十年,经验就是宝。”
另一个老头也走过来,上下打量猴子:“你这腿……咋弄的?”
“被人打的。”猴子咧嘴笑,“帮公司办事,得罪了人。不过没事,快好了。”
这话让两个老头眼神变了变。
江湖人,讲义气。为了公司受伤,值得尊重。
“进来坐吧。”戴眼镜的老头说,“屋里说。”
三人进了门卫室。房间很小,一张破桌子,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发黄的规章制度。阿强把轮椅推进来,自己站在门口。
“我叫老张,在这干了二十二年。”戴眼镜的老头说,“他叫老李,十九年。这货运站刚开的时候,我俩就在。”
猴子掏出烟递过去:“张师傅,李师傅,抽一根。”
老张接过,点上,深吸一口。
“小侯啊,我听说你们红字物流……老板是那个刘志涛?刚扳倒陈天豪的那个?”
“是。”
“他人怎么样?”老李问,“真像外面说的,讲规矩?”
“讲。”猴子肯定地说,“我们公司有三不接——毒不接,人不接,脏货不接。涛哥定的规矩,谁碰谁滚蛋。”
老张和老李对视一眼。
“那要是他接手这儿,”老张试探着问,“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办?”
猴子心里一紧。
来了,核心问题。
“张师傅,李师傅,”他身子往前倾,“我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个。
涛哥交代了——如果接手,所有愿意干的老工人,一个不留,全部留下。工资按市场价,只高不低。
而且……”
他顿了顿。
“而且只要干得好,有奖金,有分红。公司要做大,不是靠压榨工人,是靠大家一起使劲。”
老李眼睛亮了:“真的?”
“我这条腿就是为公司断的。”猴子拍了拍石膏,“您觉得,我会为一个说话不算数的老板卖命吗?”
这话有分量。
两个老头沉默了。
良久,老张叹了口气。
“小侯,你说这话,我信。但有人……不信。”
“谁?”
“老孙,老赵,老王。”老张说,“他们仨是装卸队的头儿,手下有七八个人。
昨天下午,有人找他们,说刘志涛接手后第一件事就是裁员,让他们这些老家伙滚蛋。
还说……新老板要带自己人来,把他们全换了。”
猴子眼神一冷。
“谁找的?”
“不认识。”老张摇头,“但开的是好车,穿的是西装。说话挺横,说要是闹起来,闹得越大,给的钱越多。”
杨大彪的人。
动作真快。
“张师傅,李师傅,”猴子认真地说,“你们信我一句——涛哥不是那种人。
他要是想裁员,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接手后找个理由开掉就行。何必先来跟你们谈?”
老李点头:“这倒是……”
正说着,院子里忽然喧闹起来。
“人都死哪去了?!”
“出来!都出来!”
粗嗓门,带着火气。
猴子透过窗户看去——七八个工人从宿舍方向走过来,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壮汉,光头,一脸横肉。后面跟着两个年纪差不多的,都是一脸怒气。
老张脸色一变:“是老孙他们。”
“推我出去。”猴子说。
阿强推着轮椅出门。
院子里,老孙带着人已经站定,看见猴子坐在轮椅上,愣了一下,但随即冷笑。
“哟,还派个残废来?看不起我们啊?”
猴子没生气,笑了笑:“孙师傅吧?我叫侯小聪,红字物流的。腿是伤了,但嘴还能说话。有什么误会,咱们聊聊。”
“聊个屁!”老孙身后一个瘦高个骂道,“听说你们要接手,第一件事就是裁员!我们在这干了十几年,你说开就开?”
“谁说的?”猴子问。
“你管谁说的!”老孙上前一步,“反正我们听说了!今天不给个说法,谁也别想接手这地方!”
工人们跟着起哄。
“对!给说法!”
“要不就赔钱!一人十万!”
“不然我们就闹!闹到你们干不下去!”
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其他工人。院子里很快聚集了二十多号人,都是货运站的老员工,年纪最小的也有四十多。他们围成一个圈,把猴子和阿强围在中间。
气氛紧张。
阿强握紧轮椅把手,低声说:“侯哥,要不我叫人……”
“不用。”猴子平静地说。
他抬起头,看着老孙。
“孙师傅,你说我们要裁员,有证据吗?”
“要什么证据!”老孙吼道,“这种事还要证据?新老板来了,肯定用自己人,换掉老人,天经地义!”
“那是别人的做法。”猴子提高声音,“我们红字物流,不是别人。”
他环视周围的工人。
“各位师傅,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大家——如果红字物流接手货运站,所有愿意干的老师傅,一个不留,全部留下!工资只涨不降,干得好有奖金!这不是空话,是涛哥亲口说的!”
工人们安静了些。
但老孙不依不饶:“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到时候你们接手了,翻脸不认人,我们找谁去?”
“那就签合同。”猴子说,“今天咱们就签!白纸黑字写清楚——只要大家好好干,公司绝不无故开除任何一个人!如果公司违约,赔双倍工资!”
这话一出,工人们动摇了。
他们最怕的就是失业。年纪大了,出去找不到活儿,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如果有合同保证,那就不怕了。
老孙脸色难看。
他收了杨大彪的钱,答应带头闹事。如果现在工人们被说服了,他就没法交代了。
“大家别信他!”老孙吼道,“合同有个屁用!他们到时候找个理由,说你违反规定,照样开除!”
“孙师傅,”猴子盯着他,“你这么不想让我们接手,是收了别人的钱吧?”
老孙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猴子冷笑,“杨大彪给了你多少?五千?一万?够你养老吗?”
工人们哗然。
老孙脸涨得通红:“你……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敢不敢让大家搜你身?”猴子提高声音,“敢不敢现在把口袋翻出来,看看有没有不干净的钱?”
老孙下意识捂住口袋。
这个动作,暴露了。
工人们的眼神变了。
“老孙,你真收了钱?”
“怪不得一直煽风点火!”
“你把我们当枪使啊!”
老孙慌了:“我没有!别听他胡说!”
但没人信了。
猴子趁热打铁:“各位师傅,咱们都是干活的人,靠力气吃饭。有人想用咱们当枪,破坏货运站,好低价抢走这块地。他们抢走了,会管你们死活吗?不会!但涛哥会管!红字物流会管!”
他撑着轮椅扶手,想站起来,但腿使不上力,又坐了回去。
阿强想扶他,他摆摆手。
“我这条腿,是为了公司断的。”猴子声音哽咽,“但我不后悔。因为涛哥把我当兄弟,当人。他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他卖命的人。同样,他也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好好干活的人!”
这话说到了工人们心里。
他们活了半辈子,见过太多老板——画大饼的,压榨的,说话不算数的。但能为了手下人断腿还无怨无悔的,没见过。
“小侯兄弟,”老张开口了,“我们信你。但合同……真能签?”
“今天就能签。”猴子说,“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公司派人送合同过来。签了字,按了手印,大家心里踏实。”
工人们互相看看。
“我签。”
“我也签。”
“有合同总比没有强。”
眼看局面要被稳住,老孙急了。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他们……他们说要签合同!工人们要答应了!怎么办?”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老孙眼神一狠。
“好!我明白了!”
他挂掉电话,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扳手!
“谁他妈敢签合同,先问问我手里的家伙!”
工人们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老孙举着扳手,指向猴子:“小子,你挺能说啊?我让你说!”
他冲了过来!
阿强想挡,但老孙力气大,一把推开他!
扳手朝着猴子的头砸下来!
千钧一发!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稳稳抓住扳手!
是老张。
这个戴眼镜的老头,此刻眼神凌厉。
“老孙,够了。”
“老张你让开!”老孙吼道,“不然连你一起打!”
“你打一个试试。”老李也站了出来。
其他工人见状,纷纷上前。
“老孙,放下家伙!”
“别太过分!”
二十多个工人,围住了老孙三个人。
人多势众。
老孙慌了,但他身后的瘦高个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弹簧刀!
“都别动!谁动捅谁!”
刀光刺眼。
工人们停住了。
他们只是普通工人,没见过这阵仗。
瘦高个拿着刀,走向猴子。
“小残废,你不是很能说吗?再说啊?”
猴子坐在轮椅上,没动。
他看着那把刀,心里飞快计算——距离三米,对方有刀,自己腿不能动,阿强在五米外。硬拼肯定吃亏。
但要是服软,今天这局就输了。
“你再往前走一步,”猴子忽然笑了,“我保证你出不了这个门。”
瘦高个愣了下:“吓唬谁呢?”
“不是吓唬。”猴子说,“你回头看看。”
瘦高个下意识回头。
院子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四辆车。
车上下来十几个人。
黑豹走在最前面,手里拎着一根甩棍。坦克跟在旁边,赤手空拳,但眼神像要吃人。
他们身后,是红字物流的保安队——都是黑豹精挑细选的退伍兵,个个能打。
“猴哥,”黑豹走过来,声音平静,“没事吧?”
“没事。”猴子说,“就是有人想动刀。”
黑豹看向瘦高个。
只一眼。
瘦高个手一抖,刀差点掉地上。
“刀放下。”黑豹说。
瘦高个咬牙:“你……你是谁?”
“黑豹。”
两个字。
瘦高个脸色煞白。
黑豹的名声,在滨江底层圈子里是杀神级别的。一个人打八个越南帮,码头单挑十几个职业打手,身上背着人命。
“我……我就是吓唬吓唬……”瘦高个声音发抖。
“我数三下。”黑豹举起甩棍,“一。”
瘦高个腿软了。
“二。”
刀掉在地上。
“三。”
瘦高个跪下了。
“豹哥……我错了……我就是拿钱办事……”
黑豹没理他,走到老孙面前。
老孙手里的扳手早就掉了,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谁让你来的?”黑豹问。
“杨……杨大彪……”老孙全招了,“他给了我五千块钱,让我带头闹事……说闹得越大,给得越多……”
工人们哗然。
真是收了钱。
“老孙你他妈不是人!”
“为了五千块钱,把兄弟们当枪使!”
“滚出去!我们不认你!”
老孙面如死灰。
黑豹看向猴子。
猴子点点头。
“孙师傅,”猴子开口,“钱你留着。但货运站,你待不下去了。现在收拾东西,走人。以后别让我在城南看见你。”
这是放他一条生路。
老孙如蒙大赦,连滚爬爬跑了。
瘦高个和另一个同伙也跟着跑。
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工人们看着黑豹带来的那些人,又看看猴子,眼神复杂。
“各位师傅,”猴子撑着轮椅扶手,努力想站起来。
阿强要扶,他摇头。
最终,他单腿站着,靠着轮椅,面对着二十多个老工人。
“刚才的事,大家看到了。有人想破坏咱们的饭碗,想让我们内斗。但咱们没上当。”
“红字物流的规矩——不欺负老实人,不亏待干活人。这话,我今天再说一遍。”
“愿意留下的,现在签合同。不愿意的,我们给三个月工资做补偿,大家好聚好散。”
“怎么选,你们定。”
工人们沉默。
然后,老张第一个走出来。
“我签。”
老李第二个:“我也签。”
“我签。”
“算我一个。”
一个接一个。
二十三个老工人,二十一个签了合同。只有两个年纪太大,确实干不动了,拿了补偿,含泪走了。
合同签完,猴子松了口气,坐回轮椅。
腿疼得厉害,刚才强撑着站,伤口可能裂开了。
但他笑了。
这一关,过了。
---
上午十点,货运站办公室。
郑老板看着桌上厚厚一叠签好的合同,又看看坐在轮椅上的猴子,眼神复杂。
“小侯,你行啊。”他说,“老孙那帮刺头,我都管不住。你一来,全解决了。”
猴子笑笑:“是工人们明事理。”
“明事理是一方面,你能镇得住是另一方面。”郑老板顿了顿,“不过……杨大彪那边,不会罢休的。他盯这地方半年了,不会轻易放手。”
“我知道。”猴子说,“郑老板,您放心。既然我们决定接手,就会负责到底。杨大彪有什么招,我们接着。”
郑老板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
“这是所有仓库和车间的钥匙。从今天起,货运站……交给你们了。”
钥匙沉甸甸的。
猴子接过,握在手心。
这是信任。
也是责任。
---
中午十二点,城北某茶楼。
杨大彪听着手下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难看。
“废物!”他一巴掌拍在桌上,“二十几个老工人,被一个坐轮椅的小子说动了?老孙那三个也是废物!收了钱办不成事!”
光头低声说:“大哥,红字物流那边……来的是黑豹。老孙他们怕黑豹,不敢硬来。”
“黑豹又怎么样?!”杨大彪吼道,“能打就了不起?现在是什么时代?是钱的时代!是脑子的时代!”
瘦子小心翼翼:“大哥,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杨大彪冷静下来,转着核桃。
“硬的不行,来软的。”他冷笑,“刘志涛不是要接手货运站吗?好,让他接。但他接手了,得有货拉吧?没货,货运站就是个空壳子。”
“您的意思是……”
“去跟城南那些货主打招呼。”杨大彪说,“谁敢把货给振华货运站,就是跟我杨大彪作对。我倒要看看,刘志涛空有个货运站,能撑几天。”
“明白!”
手下人走了。
杨大彪独自坐在包间里,看着窗外的街景。
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通。
“杨老板,货运站的事,进展不顺利啊。”电话那头是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
杨大彪心里一紧。
“你是谁?”
“我是能帮你的人。”电子音说,“刘志涛不好对付,靠你那些手段,不够。”
“你能怎么帮?”
“我有一批货。”电子音说,“价值三百万的电子产品,要从港口运到省城。如果你能让刘志涛接不了这单货,这批货就是你的。”
杨大彪眼睛亮了。
三百万的货,运费至少十万。而且电子产品,往往有“特殊渠道”,利润更高。
“什么条件?”
“没条件。”电子音笑了,“只是……我看刘志涛不顺眼而已。”
电话挂断。
杨大彪握着手机,心里起疑。
这人是谁?为什么帮他?
但三百万的货,诱惑太大了。
他拨通瘦子的电话。
“去港口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一批电子产品要运。查清楚货主是谁,运到哪里。”
“是!”
杨大彪放下手机,眼神阴冷。
刘志涛,咱们慢慢玩。
---
下午两点,红字物流仓库。
猴子躺在临时搭的床上,腿上的石膏重新包扎过了。医生说他伤口裂开,得静养一周。
但猴子闲不住,拿着手机在看货运站的地形图。
刘志涛走进来。
“怎么样?”
“没事,小伤。”猴子咧嘴笑,“涛哥,货运站那边搞定了。二十一个老工人签了合同,愿意留下。设备清点完了,需要大修的有三台叉车,五辆货车。仓库要补漏,地面要重铺。初步估算,改造费用一百五十万左右。”
刘志涛点头。
“钱的事,我想办法。”
“涛哥,”猴子犹豫了一下,“还有个事。杨大彪那边……肯定不会罢休。我猜他下一步会从货源下手,逼那些货主不给我们货。”
“我也想到了。”刘志涛说,“所以我们要有自己的货源渠道。阿强在做那个货运App,就是为这个。绕过中间人,直接对接货主。”
“那需要时间。”猴子说,“在这之前,货运站可能没活儿干。每天空转,烧钱。”
刘志涛沉默。
这也是他担心的。
正说着,虹姐匆匆走进来。
“涛哥,刚接到一个电话。港口有批货,电子产品,价值三百万,要从港口运到省城。货主想找我们运。”
刘志涛一愣。
这么巧?
“货主是谁?”
“没说,只留了个电话。”虹姐递过纸条,“说是朋友介绍的,信得过我们。”
刘志涛接过纸条,看了看。
陌生号码。
“打电话问问。”
虹姐拨通电话,按了免提。
响了三声,接通。
“喂,红字物流?”是个男人的声音,很普通。
“是的,听说您有一批货要运?”
“对,电子产品,二十箱,每箱三十公斤左右。港口仓库提货,送到省城电子市场。时间紧,明天必须发车,后天早上要到。”男人语速很快,“运费……我可以给高价,两万。但要求——必须安全,准时,不问货。”
不问货。
这三个字,让刘志涛皱起眉头。
“先生,我们公司有规矩,三不接。您的货……”
“绝对干净!”男人打断,“就是普通的手机配件,有正规发票。只是……有点敏感,竞争对手在盯着,所以不想声张。”
听起来合理。
但刘志涛心里有疑。
太巧了。刚接手货运站,急需货源,就有人送上门。而且条件优厚——两万运费,对于三百公里的运输来说,很高了。
“我们需要先验货。”刘志涛说。
“可以。”男人爽快,“今天下午五点,港口3号仓库。你们来人,我带你们看货。满意就签合同,预付一半运费。”
“好。”
电话挂断。
仓库里安静了。
猴子先开口:“涛哥,这单……有问题。”
“我知道。”刘志涛说,“但我们现在需要单子,需要向工人们证明,货运站能赚钱。”
“万一是陷阱呢?”
“所以要去看看。”刘志涛看向黑豹,“豹哥,下午你带两个人,跟我去港口。坦克留在货运站,防止有人搞破坏。”
“是。”
刘志涛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
天上不会掉馅饼。
这单货,要么是机会,要么是陷阱。
但他没得选。
要扎根,就得冒险。
“猴子,”他转身,“你查查这个电话号码。阿强,查港口3号仓库最近的进出记录。虹姐,准备合同,但加上免责条款——如果货物有问题,我们有权拒接。”
三人点头。
刘志涛握紧拳头。
不管这是机会还是陷阱。
他都要去闯一闯。
为了货运站。
为了兄弟们。
为了扎下这根。
---
下午四点,港口3号仓库外。
刘志涛和黑豹站在路边,看着仓库紧闭的大门。
阿强的调查结果出来了——这个电话号码是昨天刚办的不记名卡,查不到机主。港口3号仓库最近一周没有正式登记的出库记录,但昨晚有辆货车进去,两小时后出来。
可疑。
但来都来了,得进去看看。
五点整,一个穿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刘总?”
“我是。”
“货在里面,请。”
男人打开仓库门。
里面灯光昏暗,堆着几十个纸箱,都贴着封条。箱子外包装上印着“电子配件”的字样,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男人拆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整齐排列的手机屏幕,崭新,有正规的出厂标签。
“都是正品。”男人说,“刘总可以随便验。”
刘志涛拿起一个屏幕,看了看。
确实是正品。
但他心里还是不安。
“运货路线怎么走?”
“走高速,四个小时能到。”男人说,“但我建议……走省道。虽然慢点,但安全。高速上查得严。”
刘志涛眼神一凛。
“为什么怕查?”
“不是怕查。”男人解释,“是怕竞争对手使坏。他们知道我这批货急,可能在高速上拦车。走省道,他们想不到。”
听起来还是合理。
但太合理了,反而可疑。
“这单活,我们接。”刘志涛最终说,“但有个条件——我们要重新打包,用自己的封条。途中如果封条破损,我们有权利开箱检查。”
男人愣了下:“这……没必要吧?”
“这是规矩。”刘志涛说,“接不接受,您决定。”
男人犹豫了几秒。
“行!按你们规矩来!”
合同签了,一万定金到账。
男人留下提货单,走了。
仓库里,只剩下刘志涛和黑豹。
“涛哥,”黑豹低声说,“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我知道。”刘志涛看着那些箱子,“所以明天送货,你亲自去。带上家伙,走省道。但中途……找个地方停车,开箱检查。”
“明白。”
两人走出仓库。
夕阳西下,港口被染成金色。
刘志涛看着远处停泊的货轮,心里沉重。
这单货,到底是什么?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江湖的路,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只能小心,再小心。
---
夜晚,某处。
老K看着监控画面——刘志涛和黑豹走出仓库的背影。
他笑了。
“鱼儿上钩了。”
屏幕上,另一个窗口显示着杨大彪的通话记录。
“明天,有好戏看了。”
他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
黑暗中,只有烟头的红光忽明忽灭。
像等待猎杀的。
野兽。
---
【第三十二章完】
下章预告:第三十三章《陷阱》——问题货源开箱惊现违禁品,黑豹途中遭警方拦截。杨大彪全面封杀货源,货运站陷入绝境。第一场真正血战,即将在省道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