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榻米包间里,暖黄的灯光和清雅的竹饰缓和了情绪。
几杯清酒下肚,话题也逐渐从令人头疼的校庆转移开。
陆择依旧是最活跃的那个,叽叽喳喳的说着各种校园趣事和八卦,试图冲淡之前的话题。
沈斯聿偶尔插一句,往往一针见血。
陆燃的状态比想象中稳定很多,虽然话不多,但也会主动举杯,感霍大家昨天的帮忙和今天的陪伴。
褚席之闷头吃了几片顶级的和牛,又灌了口清酒,胃里暖和了,心情也稍微顺畅了点。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霍景彦,对方正安静的剥着一只甜虾,动作优雅,然后将剥好的虾肉自然无比的放到了他的碟子里。
那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褚席之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夹起来塞进嘴里。
鲜甜的滋味在口腔化开,他耳根有点热,嘴上却不肯服软,含糊的嘟囔了一句:“......算你还有点眼色。”
霍景彦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没说话,又继续给他布菜,挑的都是他爱吃的。
这一切都被对面的陆择看在眼里,他挤眉弄眼地用口型对沈斯聿说:“看!看!腻歪死了!”
沈斯聿淡淡瞥他一眼,夹了块烤鳗鱼塞进他嘴里:“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陆择被堵了嘴,呜呜两声,倒也老实了。
酒过三巡,陆燃端起酒杯,神色郑重地看向褚席之和霍景彦:“席之,景彦,昨天的事,真的多霍。还有......恭喜你们。”
他顿了顿,笑容坦然,“我是真心的。看到你们这样......挺好。”
褚席之看着陆燃真诚的眼神,心里那点因为校庆而起的烦躁彻底消散了。
他举起杯,跟陆燃碰了一下,语气也难得正经起来,“谢谢。你也一样,往前看,哥们儿永远挺你。”
霍景彦也举杯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结束后,陆燃自己开车回去了,说明天会正式开始推进工作室的事情。
陆择则被沈斯聿拎走,美其名曰“督促复习”。
又剩下褚席之和霍景彦两人。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酒气。
褚席之靠在车边,点燃了一支烟,眯着眼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
“喂,霍景彦,”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模糊,“那个什么破汇演,有没有什么方法推掉?”
霍景彦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远处闪烁的霓虹上,“有是有,但难免还是会被他们围堵,而且投票结果是公开的,校方很重视这种‘民意’。”
褚席之挠了挠头,啧了一声,随后又叹了口气,“算了,妈的,不想了。”
说完把烟一丢,“回家,明天还有该死的早八。”
第二天一早,褚席之顶着一头乱毛,睡眼惺忪的被霍景彦从被窝里挖出来,塞进浴室洗漱。
“操......这早八谁爱上谁上......”褚席之含着满嘴泡沫,含糊不清的抱怨。
霍景彦靠在门框上,看着镜子里那个暴躁又迷糊还带着点乖萌的人,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乖,吃完早餐就不困了。”
“滚蛋,少用哄小孩那套。”褚席之泼了把冷水在脸上,总算清醒了几分。
亮红色跑车在校园里格外惹眼,褚席之顶着一个‘生人勿近’的脸下了车。
“看!是褚席之和霍景彦!”
“真的是他们!论坛上的照片是真的!”
“天啊,他们一起上学!好配!”
“你看霍景彦手里还拿着褚席之的水杯!”
“褚席之好像没睡醒的样子好可爱,霍景彦好宠啊......”
褚席之的眉头越皱越紧,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他猛的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向不远处几个正拿着手机偷偷拍照的女生。
那几个女生吓了一跳,赶紧收起手机,红着脸跑开了。
“妈的,没完了是吧?”褚席之烦躁的抓了把头发,“那破论坛到底有多少人看了?”
霍景彦倒是显得很平静,他把水杯递到褚席之手里,语气淡然,“习惯就好。他们过几天新鲜劲就过去了。”
“习惯个屁!”褚席之接过水杯灌了一口,恶狠狠道,“老子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
话虽这么说,但褚席之也明白,这种事越是反应激烈,反而越会激起别人的兴趣。
他只能强压下火气,尽量无视那些目光,加快脚步往教室走。
他虽然不讨厌被人看,但他妈的前提是不能被人像看猴戏似的围观。
这种被围观的感觉会让他非常不爽。
他们刚走到教学楼楼下,早就等候在此的辅导员和学生会文艺部的几个干部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褚同学,霍同学,早上好!”辅导员是个年轻的男老师,姓王,此刻笑得像朵花一样凑到他们跟前,“可算等到你们了!”
褚席之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转身就想溜,却被霍景彦轻轻拉住了手腕。
“王老师,早上好。”霍景彦礼貌点头,挡在了褚席之身前,“有什么事吗?”
王辅导员搓着手,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哎呀,就是关于校庆文艺汇演的事。你们看,同学们对你们的期待值这么高,这个节目......”
“没空,不演。”褚席之直接打断,语气硬邦邦的。
“席之同学,别这么干脆嘛,”文艺部部长,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赶紧接话,“这是同学们的心声,而且校领导也很重视这次汇演,希望节目能体现我们云大学子的风采......”
“老子没什么风采,就是个普通人。”褚席之不为所动。
“可是投票结果......”另一个干部试图开口。
“投票经过我同意了吗?”褚席之挑眉,眼神冷了下来,“谁爱演谁演去,别来烦我。”
说完,他挣脱霍景彦的手,头也不回的就往教室冲。
王辅导员和文艺部的人还想追,霍景彦适时的拦了一下,语气温和却带着礼貌的疏离,“王老师,席之他最近心情不太好,这件事晚点再说吧。马上上课了,我们先走了。”
留下辅导员和学生会干部面面相觑,一脸无奈。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褚席之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众望所归”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