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那一步冰封、一言碎机的恐怖威势,不仅震慑了暗红虚影和残存的陈家弟子,同样也深深冲击着许今朝。
然而,与视觉上的震撼相比,更让许今朝心神俱震的,是随之而来的、通过血契汹涌而至的记忆洪流!
就在谢执认出那暗红虚影,尘封的记忆被撬动的瞬间,许今朝的脑海中也如同被投入了重磅炸弹!
……阴暗潮湿的古老遗迹,空气里弥漫着尘埃与岁月的气息……他与一道月白身影并肩而行,警惕地探索着……前方出现一座布满诡异符文的祭坛,祭坛中央,一枚暗红色的晶石静静悬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波动……许清源掐指推演,脸色骤变,急声道:“守之,此物乃‘万秽之源’,绝不能现世!”……两人毫不犹豫,同时出手,磅礴灵力化作封印符文,罩向那晶石……就在封印将成未成之际,异变陡生!那暗红晶石竟似活物般猛地搏动,一道极其阴毒狡诈的意念如同毒蛇出洞,直袭许清源眉心!谢执心中大骇,想也不想,猛地将许清源推开,自身则引动了遗迹内残存的、狂暴的古阵之力……刺目的光芒,巨大的爆炸,空间被撕裂的扭曲感,以及……将那暗红意念与部分晶石碎片狠狠轰入空间裂隙时,传来的那股不甘到极致的怨毒嘶鸣……
这段记忆,远比之前那些关于黑玄山决战的碎片更加清晰、更加身临其境!许今朝仿佛亲身经历了那一刻的惊险与决绝,感受到了谢执当时为了保护挚友而毫不犹豫引动危险力量的决心,也感受到了那“万秽之源”被放逐时蕴含的、足以跨越时空的深刻恨意!
“呃……”许今朝闷哼一声,扶住了额头,脸色瞬间苍白。这记忆回流太过猛烈,带着谢执强烈的情感色彩和灵魂印记,让他一时难以完全消化,灵魂层面传来阵阵刺痛与眩晕感。
谢执正凝聚全部杀意锁定那暗红虚影,感受到许今朝通过血契传来的剧烈波动,他冰冷的眸光微微一滞,侧头瞥了一眼。看到许今朝那痛苦恍惚的模样,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凝神静气!意守灵台!”谢执清冷的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抚平精神波澜的力量,直接传入许今朝意识深处,“莫要被过往的残影吞噬,你是许今朝!”
这声音如同冰泉浇顶,让许今朝一个激灵,猛地从那段激烈的记忆回响中挣脱出来。他大口喘着气,额角冷汗涔涔,但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明。他看向谢执,虽然脸色依旧不好,却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两人之间这短暂而无声的交流,落在了那暗红虚影眼中。它那模糊的面孔上,似乎露出了一个极其扭曲、充满恶意的“笑容”,精神波动再次尖锐响起:
“哦?看来你这新任的‘小搭档’,似乎承受不住你那些陈年往事的重量啊?谢执,看着身边人因你而痛苦,这滋味,是不是很熟悉?哈哈哈哈!”
它试图用言语扰乱谢执的心神,勾起他关于许清源“背叛”的痛苦回忆。
然而,它失算了。
若是之前,这番话或许真能刺痛谢执。但此刻,谢执刚刚经历了“溯源印”和“巡天令”带来的冲击,对许清源的认知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加上与许今朝血契相连、记忆同步带来的微妙羁绊,他的心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聒噪。”
谢执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他不再给那虚影任何废话的机会,凝实的虚影骤然模糊,下一刻,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暗红虚影的正前方!速度之快,远超视觉捕捉的极限!
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的已非幽蓝寒光,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寂灭”之意,直刺虚影核心!
“想故技重施?做梦!”暗红虚影尖啸,周身暗红魔念疯狂涌动,瞬间在身前构筑起层层叠叠、由怨念与污秽能量组成的扭曲屏障!这些屏障不仅防御力惊人,更带有强烈的精神污染,寻常修士靠近便会心神失守。
但谢执的指尖,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与冰冷,毫无花哨地点在了那第一道屏障之上!
“咔嚓——!”
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声音响起!第一道屏障瞬间布满裂痕,轰然碎裂!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谢执的指剑势如破竹,那极致的寒意与寂灭之意,仿佛天生就是这些污秽能量的克星,所过之处,魔念屏障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暗红虚影发出又惊又怒的吼叫,它没想到谢执的力量恢复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其攻击如此犀利!它猛地将核心魔念收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血箭,不再防御,而是以攻代守,带着洞穿一切的恶毒,射向谢执的眉心!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侧翼切入!
是许今朝!
他强忍着灵魂层面因记忆冲击带来的不适,在谢执与虚影交锋的瞬间,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契机——那暗红虚影为了凝聚血箭,其核心处那源自“万秽之源”的本体意念,出现了一刹那的、毫无防护的暴露!
他没有使用符咒,也没有试图用共情力去安抚(面对这种积攒了五百年恨意的纯粹恶念,安抚无异于杯水车薪)。他将刚刚从谢执记忆回流中感受到的那股“引动古阵之力、放逐邪恶”的决绝意念,与自身所有的共情力、精神力融合,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带着“剥离”与“显影”意味的精神冲击,狠狠地撞向了那暴露的核心!
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强制的“提醒”和“定位”!
“嗯?!”暗红虚影猛地一颤!它感觉到一股并非强大、却极其讨厌和精准的力量,如同探照灯般,瞬间将它核心深处那最本质的、属于当年那块暗红晶石的印记,清晰地“标注”了出来!这种感觉,让它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被那古阵之力锁定的瞬间!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与分神!
谢执的指剑,已然点碎了最后一道屏障,与那暗红血箭悍然相撞!
“嗤——!”
极寒与至邪的能量疯狂对冲、湮灭!爆发出无声却足以撕裂灵魂的冲击波!
谢执的虚影剧烈晃动了一下,指尖的幽蓝光芒黯淡了几分。而那暗红血箭则被彻底冻结、崩碎!
但谢执的攻击并未停止!在血箭崩碎的同一刻,他的左手虚握,一道由纯粹寒意构成的、近乎透明的冰晶锁链凭空出现,如同拥有生命般,沿着许今朝那记精神冲击所“标注”出的轨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缠绕上了暗红虚影那暴露出的核心本源!
“封!”
一字喝出,冰晶锁链骤然收缩!无数细密的古老符文在锁链上亮起,散发出镇压一切的恐怖气息!
“不——!!!”暗红虚影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咆哮,它拼命挣扎,魔念如同沸水般翻腾,但却无法挣脱那蕴含着谢执本源之力与镇压意志的冰晶锁链!它的身影开始扭曲、模糊,被锁链强行拖拽、压缩!
“谢执!我不会放过你的!大人会为我报仇的——!!!”
在充满不甘的厉啸声中,那暗红虚影被冰晶锁链彻底封印,化作一颗只有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暗红色冰球,“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封印符文。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开始,又在意料之外的方式下,暂时结束。
谢执的虚影缓缓落地,凝实的身影似乎比刚才淡薄了一丝,显然刚才的爆发消耗巨大。他看了一眼地上被封印的冰球,又看向脸色苍白却眼神明亮的许今朝。
刚才那一刻的配合,无需言语,却默契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许今朝那精准的“定位”,无疑起到了关键作用。
“……做得不错。”谢执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似乎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认可?
许今朝喘着气,扯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血契另一端传来的,除了消耗过度的虚弱感,还有一种……类似并肩作战后、心意相通的微妙共鸣。
这一次,他们不仅仅是契约的双方,更是共同对敌的战友。而那同步的记忆,似乎正在将他们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共同面对那来自过去与现在的重重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