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蓓儿的身影消失在客厅门口,那决绝而冷静的姿态,像一盆冰水,将江城和江炎烁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浇灭了。
客厅内陷入一种难堪的死寂,只剩下这对父子粗重而不甘的喘息声。
沉默半晌,江城猛地抬起头,脸上那伪装的慈祥彻底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贪婪、羞恼和破罐破摔的狠厉。
他知道,从小丫头这里是不可能打开突破口了,只能转向主位上那位一直冷眼旁观的老者。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挺直了因常年酒色而有些佝偻的腰板,试图找回几分“亲家”的底气,对着顾永年开口道:
“顾……顾老先生,您也看到了,这孩子……性子是倔了点。但这血缘关系,是铁一般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他见顾永年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慢悠悠地用杯盖拂着茶沫,心里一急,语气也带上了几分自以为是的“法理”依据:
“我也不绕弯子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严隽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按照法律规定,蓓儿是她唯一的直系继承人,没错吧?但她还是个未成年人,需要监护人!我,江城,是她的亲爷爷,是她在法律上最优先的监护人候选人之一!我有权利,也有义务,来照顾她,以及……帮她管理她名下的财产!”
他特意加重了“财产”二字,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这间奢华宽敞的客厅,其觊觎之心,昭然若揭。
在他那狭隘的认知里,这恢宏的红石庄园,严氏集团的庞大家业,自然都算作是严隽的“遗产”范畴。
江炎烁也赶紧帮腔,试图将江水溶也绑上战车:
“是啊,顾老先生!而且我大哥江水溶,他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依法对我父亲负有赡养义务!
这红石庄园,既然现在……嗯,暂时由您主持,但我大哥既然住进来了,那我们作为他的直系亲属,前来探望、商议家事,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甚至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一个红本本,有些得意地晃了晃:
“您看,户口本我们都带着呢!这可是最合法、最直接的证据!证明我们是一家人!”
他试图用这薄薄的本子,作为撬动红石庄园这块巨石的支点。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顾永年。
顾永年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杯盖,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声。
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饱经世故、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如同看小丑一般,落在江城和江炎烁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一家人?”
顾永年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浓浓的嘲讽,
“江先生,你口口声声说是一家人。那我倒要问问,在蓓儿出生至今,你们江家,可曾给过她一口奶、一件衣?
可曾在她病榻前守候过一刻?
可曾在她被人嘲笑‘有娘生没爹教’时,站出来维护过半句?”
他每问一句,江城的脸色就白一分。
“至于江水溶,”
顾永年的目光转向江炎烁,如同冰冷的刀锋,
“你还好意思提赡养义务?你们父子联手,将他排挤出家门,克扣他母亲用身家换来的公司股份,让他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的时候,可曾想过他是你的‘大哥’,可曾念过半点骨肉亲情?
如今看他似乎有了些际遇,住进了我这红石庄园,你们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扑上来了?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顾永年的话语犀利如刀,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他们所有虚伪的遮羞布。
“你……!”
江炎烁被骂得面红耳赤,想要反驳。
“我什么我?”
顾永年根本不给他机会,冷笑道,
“拿着本户口本,就以为能来我顾永年的地盘上指手画脚,谈继承权,谈监护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股久居上位的磅礴气势瞬间压得江城父子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明白告诉你们,红石庄园,姓顾!
严氏集团,更是严隽一手打造,与你们江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只要我顾永年还有一口气在,就轮不到你们这些跳梁小丑来这里痴心妄想!”
“至于蓓儿,”顾永年的语气带着绝对的护犊和蔑视,“她的未来,自有我和她父母为她筹划。你们?不配!”
“顾永年!你别欺人太甚!”
江城终于恼羞成怒,猛地站起来,色厉内荏地吼道,“法律!我们要讲法律!”
“法律?”
顾永年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
“好啊,你尽管去告!我顾家的律师团,正好很久没活动筋骨了。
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们父子那点见不得光的手段和这薄薄的户口本,能不能撼动我这红石庄园的一草一木!”
他懒得再与这两人多费唇舌,直接按下了手边的一个呼叫铃。
芳姐立刻带着两名身材魁梧、神情冷峻的安保人员走了进来。
“送客!”
顾永年挥了挥手,语气淡漠,如同在驱赶苍蝇,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这二人再踏进红石庄园半步!”
“是!”
安保人员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还想叫嚷的江城和江炎烁。
“顾永年!你会后悔的!”
“放开我!我们自己会走!”
父子二人挣扎着、叫骂着,却被安保人员毫不客气地“请”出了客厅,一路拖行,狼狈不堪地扔出了红石庄园的大门。
那辆扎眼的亮蓝色跑车还停在原地,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失败。
江城气喘吁吁,头发凌乱,江炎烁更是脸色铁青,西装皱巴巴,哪里还有半分来时自以为是的风度。
两人如同丧家之犬,站在冰冷紧闭的铁门外,看着庄园内依旧辉煌的灯火,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不甘,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们知道,在顾永年这座大山面前,他们那点算计和所谓的“法律依据”,是多么的可笑和不堪一击。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他们此刻内心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