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中那座威严肃穆的府邸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
曾经高耸的围墙倒塌碎裂,华丽的楼阁倾颓散架,
焦黑的梁柱与破碎的瓦砾遍地都是,隐约还能看见血迹与战斗后残留的痕迹。
“不……不可能……父亲……族人们……”
林烬喃喃自语,双目迅速变得赤红,
心脏处仿佛被万千利刃狠狠刺入,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脚步踉跄地走上前去,跪倒在废墟前,
双手颤抖地抚摸着焦黑的地面,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滑落脸颊,
“这里……这里可是我的家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血妖儿见他如此模样,鼻尖一酸,眼眶微红,上前轻轻拥住他:
“林烬,节哀……”
血芙蓉轻叹一声,环顾四周,神色凝重。
她神识扫过,轻声说道: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而且出手之人的修为,至少也在破虚境之上。”
正在此时,数道身影从林家废墟之中飞掠而来,
为首一人身背铁剑,面容粗犷,正是铁剑城城主铁山。
当他看清楚林烬的模样时,顿时面露愧色,
快步来到林烬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音哽咽:
“少主!铁山无能,未能守护好林家,请少主责罚!”
林烬怔怔地低头看着跪倒在地的铁山,半晌才嘶哑着开口:
“铁山,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林家族人现在又在何处?”
铁山虎目含泪,声音沉重:
“少主,数日之前,一群黑袍人大举来犯,
林家众人虽奋力抵抗,却仍不敌对方高手众多。
听说林老爷子与林家三叔公还有一位破虚境强者皆是被俘,
而林家其他族人……除了一些外出的族人,几乎全部遇难。”
说到这里铁山更是不敢抬头去看林烬,
“我带着铁剑城之人赶到时,已然来不及了……
这几日,我正带人搜救幸存者,清理战场,不想少主便回来了。
这几日根据属下的探查,那些黑袍人似乎墨影教之人。”
林烬闻言,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他身影剧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他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努力让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墨影教……好一个墨影教!”
他强忍悲痛,颤抖着伸手扶起铁山,哑声道:
“铁山前辈,这不怪你,是林家的劫数……
如今,林家只剩我一人,我定会手刃仇敌,以慰林家英灵!”
铁山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更加愧疚,垂首道:
“少主节哀,铁山愿为少主马前之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烬轻轻拍了拍铁山的肩膀,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他环顾四周林家废墟,心中涌起万丈豪情与无尽恨意。
他明白,从今日起,他肩上背负的不仅是林家的希望,更有血海般的深仇大恨。
“我林烬在此立誓,此生定要将墨影教连根拔起,血债血偿!”
林烬仰天长啸,体内灵气翻涌,衣衫猎猎作响。
啸声悲愤决绝,在炎城上空久久回荡。
就在林烬悲愤欲绝之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您是?林烬哥哥吗?”
听到这声音林烬猛然回头,发现说话之人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而他也认识这孩子,正是三长老林震海的重孙子——林宇!
“小宇,是你,太好了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林烬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将小林宇抱了起来。
林宇用他那稚嫩的小手为林烬拭去眼见的泪水说道:
“是的,我还活着,不仅如此,林家还有其他人也活着,
是那位老爷爷为我们开辟出了一条秘道,我们才能够逃出去,
不过其他的族人都……都……”
林烬抱着年幼的林宇,
失魂落魄地走在曾经熟悉的家族废墟之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
血妖儿和血芙蓉默默相随,不敢出言打扰。
小宇在林烬怀中抽泣着,断断续续讲述那日的惨状:
“那些黑衣人……他们好凶……爹和娘把我塞到秘道里……
说……说让我等着少主回来……秘道口被炸塌了……我们挖了好几天才出来……”
林烬听着,心如被万千钢针穿刺。
他想起三叔公司徒末,那个总是笑眯眯摸他脑袋,说要看着他娶妻生子的老人;
想起司徒衍前辈,那个外表冷峻的老人。
他们怎么会被俘?父亲又怎会不是他们的对手?
“司徒太爷爷……末爷爷……他们让我告诉少主……”
疤脸少年停下脚步,声音带着哭腔,指着废墟深处一处断裂的巨石,
“他们说,都是他们两个害了林家,是他们对不起林家,
可是,林家的根不能断,让少主你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为林家,也为他们报仇!”
林烬顺着方向看去,那块巨石上,
似乎残留着几道深刻的剑痕,那是司徒衍的剑意!
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带路。”
林烬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带我去见我们的族人。”
地宫的入口被一块巨大的青石板掩盖,
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焦黑的痕迹,显然是经历过战斗。
小宇熟练地拨开伪装的藤蔓和尘土,撬动机关。
沉重的石门发出“嘎吱”的酸涩声响,
一股混合着霉味、药味和淡淡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压抑的哭泣声。
林烬的心再次被狠狠揪紧。
他深吸一口气,踏入地宫。
地宫内光线昏暗,仅靠几颗夜明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百余名林家族人,或坐或卧,大多身上带伤,神情萎靡。
看到林烬,先是一阵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惊呼和细碎的哭泣。
“小宇回来了,还有……还有烬儿,真的是烬儿!”
“少主回来了!”
“我们林家没绝后啊!”
一名头发花白,面色蜡黄的老妪在两名妇人的搀扶下,
颤巍巍地走到林烬面前,正是林烬的族姑奶奶。
她拉住林烬的手,老泪纵横:
“烬儿……你终于回来了……族里……族里遭了大难啊!”
她指着周围面黄肌瘦,身上带伤的族人,
“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孩子,这些老人……
我们林家大几千口人啊,就剩下这些了……墨影教的畜生!
他们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
林烬看着眼前仅剩的百余张面孔,男女老少,
神情各异,但眼中都闪烁着对生的渴望和对林烬的期盼。
曾经那个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大家族,
如今只剩下这零星百余人,如同风中残烛。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先是无尽的痛苦与自责,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砸落在冰冷的地面。
“族姑奶奶……林烬回来晚了!”
他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从今日起,我林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护佑各位族人周全!
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