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落地窗外的雨丝正顺着玻璃蜿蜒成河。
沈昭昭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行程表，指尖在实木桌面敲出轻响——苏婉儿的名字像根刺，每隔三天就扎进林修远的日程：地产部会议、项目汇报、合作方宴请，连林修远每周三雷打不动的战略研讨会，她都端着笔记本坐进了会议室。
“王秘书说苏小姐今天要跟投拓部去看度假村地块。”陈姐端来姜茶，保温壶在桌上发出闷响，“太太，您这两天总盯着这些……”
“陈姐，你记不记得《金枝欲孽》里玉莹小主怎么输给如妃的？”沈昭昭舀起一勺姜茶，热气模糊了她眼尾的细纹，“她总觉得仗着皇上一时青睐就能横行，却忘了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新承恩泽的脸。”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
沈昭昭望着雨幕里匆匆进出集团大厦的身影，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林五姑的回复：“昭昭你发的照片我认得了，这女的上个月跟苏市长儿子在酒会上碰杯，当时我还奇怪苏家怎么请了个没名堂的女客。”
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珍珠耳坠在颈侧晃出细碎的光。
苏父宴请林家高层的日子定在周五晚，沈昭昭特意选了件墨绿丝绒旗袍，盘扣处绣着并蒂莲——林老太太最信这些吉祥话。
宴会厅的水晶灯把银餐具照得发亮，苏父夹起只醉虾放进林老太太的碟子里：“老夫人，我们苏家虽不如林家根基深，可论起诚意……”他瞥了眼坐在主位的林修远，“要是能跟林家结个亲，往后政商两界的路，不就更宽了？”
林老太太的皱纹里浮起笑：“修远也该多走动走动……”
“奶奶。”林修远的指节抵着桌沿，骨节泛白，“我和昭昭结婚时，您说过林家媳妇只认她一个。”
沈昭昭垂眸搅着汤羹，青瓷勺碰在碗沿发出轻响。
她能感觉到林老太太的目光扫过来，又扫过苏婉儿泛红的耳尖——那姑娘正盯着林修远的喉结，像盯着块要化的糖。
当晚回到林宅，沈昭昭蜷在飘窗上翻《清宫斗争史》。
林修远的西装搭在沙发背，她摸出他西装内袋的会议纪要，苏婉儿的名字在“度假村改造方案”标题下格外刺眼。
手机屏幕亮起，她给林五姑发完照片的瞬间，突然想起今天苏婉儿看林老太太的眼神——那不是看长辈的目光，倒像看座待挖的矿。
“在想什么？”林修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浴室的热气。
他伸手揉她发顶，“今天在宴会上，你一句话都没说。”
“说了又怎样？”沈昭昭转身环住他腰，鼻尖蹭着他衬衫第二颗纽扣，“奶奶要是铁了心喜欢苏小姐，我闹得太凶，反而显得没度量。”她指尖轻轻划过他心口，“但有些事，要悄悄做才有效。”
第二日上午十点，沈昭昭踩着细高跟出现在苏婉儿的临时办公室。
门虚掩着，能听见里面传来涂指甲油的“咔嗒”声。
她推门进去时，苏婉儿正对着镜子补口红，镜面里映出她错愕的脸：“沈……少夫人？”
“叫我昭昭就好。”沈昭昭把牛皮纸袋放在桌上，里面是叠烫金的合作方案，“听说你在跟进酒店项目？我负责的婚庆业务线正想拓展户外场地，不如我们合作？”她指尖点着方案里的度假村平面图，“这里的草坪办婚礼多好，改私人会所多可惜。”
苏婉儿的指甲盖压出白印：“我……我得先跟林总汇报。”
“不用急。”沈昭昭起身整理袖口，珍珠镯子在腕间转了个圈，“下周三地产部会议，我们可以当众讨论。”
周三的会议室里，百叶窗漏进的光把会议桌切成明暗相间的条。
苏婉儿站在投影屏前，脸颊因激动泛着红：“将度假村改为私人会所，年利润能提升30%，这是我对比了五家案例得出的结论……”
“苏小姐的案例里，是不是包括上个月您给恒远集团提交的方案？”沈昭昭的声音像根细针，精准扎破她的底气。
她点开自己的平板，投影屏上出现两份几乎相同的策划书，“恒远集团的王总上周还跟我抱怨，说苏顾问的方案太‘通用’，缺乏诚意。”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林修远的钢笔“啪”地落在桌上，他抬眼时目光像淬了冰：“苏小姐，解释一下？”
苏婉儿的嘴唇哆嗦着，粉底裂开细小的纹路：“我……我只是参考……”
“参考到连客户名字都没改？”沈昭昭翻出恒远方案的最后一页，“这里写着‘致恒远集团’，您这份里还留着半个‘恒’字。”她合上平板，语气突然软下来，“我知道苏小姐想帮林家，但这种方式……会不会让合作方觉得我们不专业？”
林老太太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胡闹！”
散会时，苏婉儿的高跟鞋在走廊上敲出急响。
沈昭昭望着她泛红的耳后根，想起方才她扫向林老太太的眼神——那眼神里的不甘，比之前更浓了三分。
当晚苏家别墅里，苏父的茶杯砸在大理石地面，瓷片溅到苏婉儿脚边：“你当林家是菜市场？说联姻就联姻，说改方案就改方案？现在林老太太觉得我们急功近利，林修远看我跟看骗子似的！”
“爸！”苏婉儿抓起沙发上的手包，水晶扣划伤了掌心，“是沈昭昭从中作梗！她……”
“够了！”苏父扯松领带，“明天去集团跟林总道歉，把项目移交给别人。”
苏婉儿摔门而出时，夜风吹得她裙摆猎猎作响。
林宅的宴会厅还亮着灯，她隔着玻璃看见沈昭昭正给林老太太剥山竹，白瓷碟里的果肉堆成小山。
那姑娘抬头时笑了笑，眼尾的细纹像道温柔的刀。
“你比我想的要难缠。”苏婉儿对着玻璃呵出白雾，指尖在雾气里划出裂痕。
她摸出手机翻到林老太太的微信，对话框停在三天前的“老夫人最近爱喝碧潭飘雪，我让人从杭州带了新茶”——有些路走不通，那就换条更陡的。
雨又下起来了，苏婉儿的高跟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她望着林宅顶楼那盏始终亮着的灯，唇角扯出抹冷笑——沈昭昭能防得了她的项目，防得了林修远，可防得住林老太太的偏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