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不放心的看着高城,被对方瞪了几眼只能叮嘱:“那…连长,保重。”
“行了,别磨叽,快回去。”
等许三多走了,高城一个人,抱着受伤的手,怔怔看着房间发愣。
同样抱着受伤的手,回到宿舍的许三多,又对上了那封没写完的信,瞪了片刻,还是把它收了起来。
也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顶不住和顶得住,是个选择题,而答案,从他入伍的第一天就定下了———他根本没有选着权。
沉浸在个人思绪的许三多再回神就听到门口有动静声,他不假思索的起身—开门,是高城——他向初来乍到的陌生人,拘谨的站在门口,目光刻意的避开许三多,打量着房间。
“连长好。”
“好。”
“你手还好?”
“好。”
听到许三多的答案,他下意识的抬头望过去,四目相接的瞬间,他慌忙展示拿在手里的绷带和消毒水:“那要不,我…我给你……啊…”他比了个包扎的手势。
许三多平淡的拒绝:“没事。”
“轮不到你说有事没事。”高城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少了愤怒和怨怼,和缓了许多。
“那个,那个我门上有个生锈的钉头,是不是扎到你了?”
许三多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否认道:“没有吧。”
高城立马反驳:“当然有,我刚发现的。”
“谢谢连长。”
这时,熄灯号吹响了,两人都愣了一瞬。
下一秒,许三多立马关灯,正要进屋的高城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傻眼:“不是…你关灯干什么?”
“熄灯号已经吹过了。”
“不是,你这黑漆嘛乌我怎么给你包扎?”
“熄灯号已经吹过了,明天吧。”
“开灯!”
“纠察已经来过一次了,我…我们已经没违反纪律了。”
“我是连长,我跟他们说,给我开灯。”
“号响灯灭,班宿舍一直是这样的规矩。”
两人在黑暗里小声的争辩着,最后高城实在拗不过许三多,最后看了眼这个兵扔了一句:“我走了,懒得管你。”
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许三多平静的告别声:“连长再见。”
气得没走几步的高城把手里的东西往墙壁一扔,走了几步,又回头把扔的东西捡起来。
看着乌漆麻黑的走廊,高城愤怒低声嘶吼:“不是,这楼道里灯都关了干什么呀?”
许三多探头出来查看情况,解释道:“一直说节约用电,就…就我们两个人了,要开灯吗?”
“不用了。”(声音低哑)“你最好得破伤风死掉。”
身后又传来许三多平静无波的“连长再见”,高城几步走回宿舍,正要进门,又忍不住回头,喊:“许三多。”
许三多打开正欲关上的门疑惑:“连…连长?”
“那个,今晚上我……我……我能睡在你们宿舍吗?”
高城话一出口让被拒绝,连忙语速急促,带着慌乱的恳求:“真、真的,我保证,绝对没违反三班伟大的内部条令,就、就一晚……”
许三多:“能吧。”
“哦。”得到满意答复的高城状似平静的回屋收拾被褥去了。
许三多把门全打开了,静候在一旁。
没多久,高城屋里的灯光就灭了,他抱着被褥进来了。
他拒绝了想帮他铺床的许三多,连连摆手,语气不容置疑:“别管别管别管,你你你上床睡觉,这是命令!”
许三多立马翻身上床,衣服也不脱,直挺挺的躺在被子里。
忙着铺床的高城,也没抬头,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我就是在自己屋里待烦了,就想来新兵宿舍住一宿。”
话音一落,没有人回应,他觉得有点奇怪,回头没有人,在抬头看向床铺,许三多正躺着呢!
高城无语了半响,叉腰看着许三多许久,最后还是关心的说:“你怎么不脱衣服?这样对身体不好,快脱了睡。”
“是!”许三多起身脱掉外面的常服,穿着里面的短袖睡觉。
高城看着他一板一眼的许三多半晌,心累的直接躺在床上。
半晌没有其他动静,许三多奇怪的探头查看:“连长,你没脱衣服。”
“我躺着想事。”高城愤愤的回了一句。
许三多缩回脑袋,继续躺平。
高城终于有了其他动静,他把外套脱了,随手一扔,然后拿出了打火机和烟,在许三多再次探头,出声阻止前说:“别跟我说宿舍里不能吸烟啊,连队都没了,再撑着就可笑了!”
许三多放弃了,又躺回去了。“嗯”
“我就想找一个能说话的人。可是全连就是除了你都找不着第三张嘴。”
“许三多,跟我聊天。”
“我哭过了。”
“嗯。”
“两个小时前,打死我都不相信我今生能说出这四个字。现在说出来觉得——真平常。”
“嗯。”
“许三多,我想看看你表情。你是在那那个幸灾乐祸呢?你也有今天?还是咬着忍着乐?”
“没有。”
坐在下铺,一直看不到上铺许三多正脸的高城,挑踢了许三多的床板好几次。
许三多只能再次支起上半身朝下望去,高城凑过去,两人仅有20~30cm的距离,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表情和眼神——平静。
“缩回去。”
许三多听话的躺回去,高城却是坐得四平八稳。
“今天全走光光,你怎么没有反应?”边说,高城把脚盘了起来。
“不知道。”
“你一向是本连眼泪最多的兵。拿的名次顶一个标准班,流的眼泪顶一个加强排。怎么整的?麻木了?”
“不知道。”
“也许你小子,本来就城府很深?”
“不是。”
高城气得拍了床铺一下:“我说的我嘴都干了我,你每次都不超过三个字,是和不是,你这天怎么聊?”
许三多确实不是个好的聊天对象,这不他只听到嘴干这个关键词,立马就要起身:“我…我去给你倒水吧。”
高城连忙拒绝:“不用,不用,你躺。”
然后自己起床倒水:“真就聊不起来了吗?啊?”
“不是。”
三个字的回复让高城火冒三丈,立刻转过身盯着趴起来的许三多,不自觉的用命令的口吻说:“你给我说超过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