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南京城的夜幕被火光撕得支离破碎。江东门城楼上,红底黄字的“大明”国号旗刚在夜风中舒展一角,城西方向便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与兵刃碰撞声,如惊雷滚过街巷。
绿营的第一波反攻已如潮水般涌来,而鼓楼方向,两千八旗铁骑列阵以待,玄色铠甲在火光中泛着森冷光泽,恰似一道压在绿营身后的死亡阴影,断了他们所有退路。
“杀海寇!退者立斩!”沙哑的呼喊从木屐巷深处穿透厮杀声。数百名溃散的绿营汛兵在几名哨官的纠集下,从四面八方的巷弄里钻了出来。他们大多丢盔弃甲,有的握着半截长矛,有的挥舞着菜刀、木棍,不少人肩头缠着渗血的布条,脸上却写满破釜沉舟的绝望。百米之外,十余名八旗马甲手持弯刀策马来回巡视,任何妄图后退的绿营兵都被当场砍杀,鲜血顺着马靴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蜿蜒的细流。
“八旗鞑子在后面盯着!跑也是死,拼或许还有活路!”一名绿营哨官嘶吼着,挥舞腰刀率先冲向明军。这些绿营兵本无死战之心,但八旗军的屠刀已架在脖颈,只能抱着“临死拉个垫背”的念头,借着夜色与地形优势,发起凶狠的偷袭。
此时,罗蕴章麾下的水师陆战队刚肃清秦淮河畔的零散守军,正沿弓箭坊、箍桶巷一线推进。弓箭坊两侧的老宅多为穿堂式院落,青石板路狭窄得仅容两人并行,绿营兵便藏在院门后、屋顶上,屏息等待明军踏入伏击圈。
“小心!”陆战队什长周文炳刚喊出两个字,头顶便传来“哗啦”一声脆响,十几块青砖倾泻而下。他身旁两名将士躲闪不及,被砖块砸中后脑,脑浆与鲜血瞬间溅在斑驳的白墙上,身体软软瘫倒,手中短刀“哐当”落地。
未等周文炳反应,右侧院门缝里突然刺出一杆长矛,精准贯穿一名将士的腹腔,矛尖带着血花从后背穿出。那绿营兵猛地抽回长矛,将士捂着肚子跪倒在地,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涌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神迅速失去光彩。
“结阵反击!强弩射屋顶!”周文炳红着眼怒吼,剩余二十余名将士立刻背靠背结成小圆阵,强弩手交替射击屋顶与两侧院门。箭矢破空声中,几名藏在屋顶的绿营兵惨叫着坠落,摔在青石板上筋骨断裂。但更多绿营兵从巷尾涌来,他们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野兽,挥舞武器疯狂冲扑。
一名绿营兵握着菜刀劈向周文炳的肩膀,周文炳侧身躲闪,反手一刀劈在他胳膊上,菜刀“当啷”落地。绿营兵捂着流血的断臂,竟依旧嘶吼着用头撞向周文炳;另一名老卒举着木棍狠狠砸向郑军强弩手的头盔,强弩手闷哼一声,虽未受伤却被震得手臂发麻,强弩脱手而出。绿营兵趁机扑上前,用牙齿咬住他的手腕,硬生生撕下一块皮肉。
那名郑军痛苦地仰天嚎叫,全然不顾身前的威胁,瞬间被菜刀砍断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身旁另一名郑军身上。他被滚烫的鲜血惊回神,转头便见两名清军。一人握菜刀,一人持木棍正扑来。他捡起地上的长刀,径直捅向二人,菜刀与木棍应声落地,两人却未当即毙命。顾及周围仍有清军,他将刀在二人伤口中狠狠一搅,随即抽刀继续厮杀。
刚转过身,一把长刀便朝他劈来。他仓促横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对方力气惊人,刀刃被压得抵在他脖颈上,瞬间划出一道血口,鲜血汩汩溢出。危急关头,另一名郑军迅速跃上路边的木箱子,纵身跳下时挥刀劈向那清军头颅,竟将其劈成两半。
现场杀声震天,刀剑碰撞声、惨叫声响成一片,遍地是血与残肢断臂。这波抵抗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绿营兵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不断从侧后方偷袭,明知不敌却死战不退。身后的八旗军绝不会给他们投降的机会。周文炳的左臂被长矛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衣袖滴落,他却咬着牙挥舞短刀,斩杀了三名冲上来的绿营兵。“坚持住!增援马上就到!”他高声呼喊,试图稳定军心,可这番话已喊了无数遍,将士们早已不抱希望。
终于,东水关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万礼后军的首批增援部队赶到。三百名水师将士手持强弩与斩马刀,从巷口列队冲入,箭矢如暴雨般射向绿营兵。绿营兵阵型瞬间大乱,不少人想要后退,却被身后的八旗马甲策马追上,弯刀劈落,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同伴脸上。
“杀海寇!不准退!”八旗马甲的嘶吼如同催命符,绿营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锋,却如飞蛾扑火。援军让鏖战许久的郑军撤后休整,随即架起火铳,清军一排排倒下,如同被风吹折的麦子;紧接着又是一阵箭雨,连后方压阵的八旗军都险些遭殃。直到最后一名绿营兵倒下,弓箭坊的青石板路上,尸体堆叠如山,无一人投降,只剩战死的遗骸与未凉的鲜血。
与此同时,甘辉率领的铁人军在中华路与大功坊交叉口,也遭遇了类似的疯狂反扑。数十名绿营兵点燃了路边的杂货铺,浓烟滚滚中,他们挥舞长刀冲向铁人军。深知铁人军重甲难破,他们便专挑腿部、咽喉等薄弱部位攻击。一名绿营兵弯腰钻到一名铁人军身下,妄图用长刀砍断他的腿筋,却被铁人军反手一刀劈成两截;他躺在地上,望着身旁被砍断的下半身,绝望地嚎叫着,直至血流殆尽。另一名绿营兵跳起来,试图用长刀劈砍铁人军的头盔缝隙,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硬生生拧断了胳膊。
铁人军的重甲能抵挡刀剑,却挡不住烈火。一名绿营兵抱着燃烧的柴火扑到一名铁人军身上,火焰瞬间点燃了重甲的皮革系带。将士惨叫着想要挣脱,却被另一名绿营兵用斧头劈开头盔,脑浆迸裂。甘辉怒不可遏,斩马刀横扫,将两名绿营兵劈成四段,却眼睁睁看着三名部下被烈火吞噬。重甲在高温下变得通红,灼烧皮肉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现场战斗焦灼而惨烈,却并未持续太久。绿营兵面对的是悍勇的铁人军,一路上如同被砍瓜切菜,往往七八个清军才能换一名铁人军的性命。很快,残余的绿营兵便溃不成军,有人不顾一切地后退奔逃,有人愣在原地双腿打颤,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扫清残敌,守住路口!”甘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铁人军将士踏着燃烧的木屑稳步推进。剩余的绿营兵在八旗军的逼迫下,依旧做着疯狂冲锋,直到最后一人倒在血泊中,现场的厮杀声才渐渐平息。此时的中华路路面上,尸体层层叠叠,绿营兵的鲜血与明军的鲜血混在一起,汇成暗红色的溪流,顺着地势流向秦淮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