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终于驶入了平静的轨道。林宛瑜的工作室渐渐有了起色，女儿妞妞在新幼儿园也适应得很好。那套租来的小公寓里，开始飘起饭菜的香味，偶尔还会响起母女俩玩闹的欢笑声。林宛瑜几乎要以为，那段充斥着背叛与羞辱的婚姻，真的已经被彻底埋葬在过去了。
直到这天下午。
门铃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妞妞正坐在地毯上玩积木，林宛瑜则在厨房准备晚餐的食材。她擦了擦手，心里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透过猫眼望出去的一刹那，林宛瑜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门外站着的是陈浩。
不过短短数周，他整个人却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往日里刻意维持的体面荡然无存，身上那件衬衫皱巴巴的，领口甚至还沾着些许污渍。他手里拎着一个劣质的塑料玩具娃娃，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温和，实则透着疲惫与算计的笑容。
阴魂不散。
林宛瑜的脑海里猛地蹦出这四个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旧情复燃，而是因为愤怒和一种被玷污的恶心感。他怎么敢来？他怎么还有脸来？
“妈妈，是谁呀？”妞妞听到门铃，好奇地抬起头。
林宛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妞妞，你先回房间玩一会儿，妈妈要处理点事情。”
或许是察觉到了妈妈语气里的异常，妞妞乖巧地抱起积木，迈着小短腿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门铃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伴随着陈浩故作亲昵的喊声：“宛瑜？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我来看妞妞了，给她买了玩具！”
林宛瑜猛地拉开门，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陈浩身上，成功让他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这里不欢迎你。”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淬了冰，“请你立刻离开。”
陈浩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但随即又被一种莫名的恼怒取代。他试图挤进门，却被林宛瑜用身体死死挡住。
“宛瑜，你这是什么态度？”陈浩皱起眉头，拿出以往在婚姻里惯用的、带着指责的语气，“我是妞妞的爸爸！法律上我有探视权！我来看看我女儿怎么了？”
“探视权？”林宛瑜几乎要冷笑出声，“在你做出那些龌龊事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你是妞妞的爸爸？现在想起父女亲情了？陈浩，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陈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被戳到了痛处。他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可怜：“宛瑜，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我混账！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你看我现在……柴芳娟那个疯女人，卷了我剩下的钱跑了……我、我工作也不顺……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想看看孩子……”
他举起手里那个粗制滥造的娃娃，往门里递：“你看，我还给妞妞买了礼物……”
“拿走！”林宛瑜看都没看那娃娃一眼，声音斩钉截铁，“妞妞不需要你的礼物，更不需要你迟来的、虚伪的关心。你的出现只会让她感到混乱和不安。”
“林宛瑜！你别太过分！”软的不行，陈浩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试图用音量压制，“我是她爸！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女儿？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
“告我？”林宛瑜迎上他威胁的目光，眼神里没有半分畏惧，只有彻底的鄙夷，“好啊，你去告。正好，我可以向法官好好展示一下，你这位‘父亲’，在婚姻存续期间是如何‘以身作则’的。顺便，我们也可以清算一下，你当初签的那份‘净身出户’的协议，是不是具备了法律效力！”
提到那份让他一无所有的协议，陈浩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他死死瞪着林宛瑜，眼神里交织着不甘、怨恨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意。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眼前这个女人了，她不再是那个被他蒙蔽、可以随意拿捏的妻子，她变得坚硬、冷静，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陈浩憋了半天，只能无力地吐出这句苍白的指责。
“说完了吗？”林宛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完就请滚。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和你那位柴小姐的精彩事迹，在你现在的圈子里再好好传播一下。”
这句话成了压垮陈浩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如今最怕的就是身败名裂。他指着林宛瑜，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能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灰溜溜地走了，连那个廉价的玩具娃娃都忘了拿走。
林宛瑜“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强装的镇定在瞬间瓦解，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愤怒，是一种被烂泥缠上、甩脱不掉的恶心感。
“妈妈？”妞妞怯生生地从房间门后探出小脑袋，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
林宛瑜立刻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张开手臂：“妞妞，来妈妈这里。没事了，一只讨厌的苍蝇被妈妈赶走了。”
妞妞扑进她怀里，小声问：“是……是以前的爸爸吗？”
林宛瑜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抱紧女儿，用最温柔却最坚定的语气说：“妞妞记住，妈妈现在才是你最亲的人。有些人，虽然有着‘爸爸’的名字，却并不配得到你的爱和想念。我们以后会有更好的生活，妈妈向你保证。”
哄好了女儿，看着她重新开始玩积木，林宛瑜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楼下，陈浩并没有立刻离开，他正烦躁地踢着路边的石子，时不时抬头向楼上望来，眼神阴鸷。
林宛瑜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像陈浩这样自私自利、毫无底线的人，一旦落魄，只会像水蛭一样，死死咬住曾经能给他提供养分的人不放。他就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一个阴魂不散的纠缠。
她放下窗帘，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过去的林宛瑜或许会害怕，会妥协，但现在的她，早已脱胎换骨。她有了必须守护的人，有了重新开始的事业，更有了……想起那个总是适时出现的身影，她心里微微一定。
无论这阴魂如何纠缠，她都绝不会再让他破坏自己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生活。如果他执意要来招惹，她不介意，让他真正尝尝，什么叫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