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谷上空的黑色旋涡，已经膨胀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
直径千丈的旋涡缓缓旋转，边缘撕裂出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发出尖锐如鬼哭的呼啸声。旋涡中心，那只覆盖着狰狞黑鳞的巨爪已经完全探出，五指弯曲如钩，每一根指节都比成年人的腰身还粗。爪背上布满紫黑色的魔纹，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腐蚀万法的邪恶气息。
紧接着，是同样覆盖厚重黑鳞的臂膀、肩甲，然后——半截身躯从漩涡中强行挤了出来！
“轰——！！”
攻势发动的极快，魔气如海啸般席卷整个山谷！
百丈高的魔皇化身，就这样悬立在半空。它上半身是人形，但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黑甲，甲片上倒生着骨刺。头颅被一顶造型狰狞的独角头盔完全包裹，只露出一双燃烧着紫色魔焰的眼眸。那目光扫过下方，如同寒冰浇灌进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炼虚巅峰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
“噗通——”“噗通——”
修为低于金丹的修士，直接瘫软在地，七窍流血，神魂在威压下瑟瑟发抖。
金丹期的修士们拼命运功抵抗，但一个个脸色惨白，如负山岳。李小鱼和那二十名凤鸣阁金丹弟子，若非身处幽月布下的“九宫连环阵”核心区域，有阵法层层削弱威压，此刻恐怕已经有人道基崩碎。
饶是如此，他们也感到呼吸困难，灵力运转滞涩，如同被扔进了万丈海底。
“这……这就是炼虚巅峰……”一名百兽山的元婴长老牙齿打颤，“仅仅是威压，就让我生不出反抗之心……”
“蝼蚁们……”
魔皇化身开口了。声音并非从口中发出，而是直接在方圆百里内所有生灵的识海中炸响！那声音冰冷、古老、充满无尽的傲慢与贪婪，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侵蚀灵魂的力量。
“以尔等精血魂魄为祭，恭迎本皇降临此界！”
“此界法则残缺，正合本皇炼化。待本皇以此界为基，重开魔道纪元——尔等，皆是功臣！”
话音未落，地面上的血色大阵骤然亮起刺眼光芒！
“啊啊啊——！”
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那些修为较低、又没有阵法护持的散修，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精血被大阵强行抽取，化作一道道血线升空，融入魔皇化身体内。魂魄则被撕扯出来，在惨嚎中被魔气吞噬。
眨眼间，已有上百名修士惨死！
“魔头敢尔！”鉴天叟怒喝，手中古朴铜镜光芒大放，一道清光射出，暂时护住了一片区域。
悬空寺三位老僧同时高诵佛号，金色佛光冲上高空，百朵金莲同时绽放，勉强抵住了魔气的侵蚀。
熊君怒吼着显化十丈熊躯，妖气冲天，护住了身后的南疆妖族。
胡清源则是九条狐尾摇曳，于虚空中结成一道狐火屏障，护住了狐族及部分亲近势力。
但——魔皇化身的威压与大阵的抽取之力结合，让所有人都感到举步维艰。
更何况，还有三具炼虚尸傀，正从三个方向扑杀而来！天剑宗、玄冥教的魔化弟子，也如潮水般涌向各宗营地！
真正的绝境。
“主人。”叶梦龙的声音通过主仆契约传入林穆凡识海，冷静而迅速，“他的魔核在眉心后三寸，与上次位置相同。但这次他的化身更凝实，魔气中掺杂了‘蚀界法则’，我的时光之力会被快速消磨。”
林穆凡单手持着阴阳斩轮回，站在凤鸣阁营地前，仰头望着那尊百丈魔影。
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眼神平静如深潭。
“梦龙，随我迎战。”林穆凡传音，“你来牵制，干扰他的节奏。我会动用阁中底蕴，逼他露出破绽。”
“明白。”叶梦龙点头，那双裂缝之眼中，日月虚影开始加速流转。
林穆凡深吸一口气，左手一抖，阴阳斩轮回一大一小两道半月刀刃激射而出，同时右手抬起，掌心向上，一方小巧的印章浮现而出。
那是一枚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印章，非金非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盘踞其上。
林穆凡请出掌门大印，将混沌灵力注入其——“唳——！！”
清越的凤鸣声，响彻云霄！
印章迎风暴涨，化作百丈大小！印身之上，浮现出周天星辰的虚影，每一颗星辰都散发着镇压天地的厚重道韵。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从大印上盘旋而出:凤鸣天宪，统御万方！
更奇异的是，那只凤凰印钮竟然活了过来，从印身上脱离，化作一只翼展过百丈的火焰凤凰，环绕玉印盘旋！
“星辰镇岳凰鸣印，镇！”
林穆凡一声令下，手掌向前一推，御印带着漫天星辰虚影，朝着魔皇化身当头压落！
所过之处，空间凝固，魔气退散！
魔皇化身眼中紫焰一跳:“什么东西？竟然有一股上古神器的气息？！”
他不敢怠慢，右手魔爪握拳，一拳轰向御印。拳爪之上，蚀界魔纹疯狂闪烁，要将御印连同星辰道韵一并腐蚀。
“轰隆——！”
拳印相撞，爆发的冲击波将下方数座山头直接削平！
御印震颤，星辰虚影明灭不定，但终究挡住了这一拳。更关键的是，御印散发的“镇封”道韵，如同无形枷锁，开始压制魔皇化身周身的魔气流动！
“魔头，我凤鸣阁掌教大印威力如何？”林穆凡冷喝道。
“哼！无知小辈！这样的玩意儿，本皇要一箩筐都有，有什么好显摆的？”他一边说，一边下手却是极快，和林穆凡缠斗起来。
叶梦龙在一旁施展开时光之河，牵制魔皇的攻势，一边出言道:“魔皇大人，当初我刚被龙皇封印，你就来算计我。如今，也是该算算老账的时候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废物，枉费我谋划数千年，竟然毁于你手。匹夫，拿命来吧！”魔皇目眦欲裂，又攻向叶梦龙。
“哈哈，难道老夫还怕你这个小娃娃不成？放马过来就是。”
“哎呀呀！你们欺人太甚！气煞我也！”魔皇暴怒，攻势也越发凌厉。
林穆凡眼见梦龙计策奏效，心中暗喜:“好机会，就是现在！万象周天星辰图，起！”只见一幅卷轴，盘旋而上，在林穆凡头顶自行展开。
卷轴长三丈，宽一丈，材质非丝非帛，似玉似金。卷面之上，并非山水人物，而是——一片真实的星空。
是了，就在画卷展开的刹那，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头顶的天空被替换了，漫天星辰在画卷中流转运行，每一颗星辰都散发着真实不虚的星辰之力！
“周天万象，星辰挪移，转！”林穆凡暴喝出声。随即，九幽魔皇，叶梦龙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林穆凡一起消失无踪。只有那满天的星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同时，画卷内部，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以魔皇化身和林穆凡为中心，方圆千丈的区域，空间开始扭曲、折叠，最后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在这个小世界里，头顶是永恒的星空，脚下是虚幻的星海。魔皇化身、林穆凡、叶梦龙被包裹其中，而外界的其他人——无论是鉴天叟、熊君，还是那些魔化修士、炼虚尸傀——全部被排斥在外！
“画卷遮盖天宇，内部自成空间，隔绝内外！”鉴天叟瞳孔收缩，“这是……领自成一界空间的困敌法宝！”
胡清源也倒吸一口凉气：“林阁主这是怕那魔头伤及无辜，所以将他拘拿进了法宝之中。诸位同道，合力御敌！绝不能让凤鸣阁独立作战！！”
是的，这就是万象周天星辰图的威能：它不能直接攻击，但可以创造一个受林穆凡控制的星辰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林穆凡可以调动星辰之力辅助自身，同时——保护外界所有人不受战斗波及！
“狡猾的蝼蚁！”魔皇化身察觉到意图，怒极反笑，“你以为，将本皇困在此地，就能救下那些废物？待本皇撕碎你这破图，再杀光他们也不迟！”
“哼！我看你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此宝乃我师尊所赐，凭你也妄图撕碎？别做梦了。”林穆凡出言相讥道。
魔皇此时被林穆凡和叶梦龙夹攻，久战不下，心中本就烦躁。又被这主仆二人轮番讥笑。当场暴走:“真是气煞我也！今日我不杀你二人，枉为魔尊！”
他双爪齐出，蚀界魔纹化作漫天黑刺，疯狂攻击星辰空间的壁障。
但林穆凡根本不给机会。叶梦龙也在一旁出言挤兑:“好好的聊天呢，怎么就生气起来了？不如我们歇一歇？喝杯茶叙叙旧？”
魔尊此时当真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哇哇乱叫不止。
林穆凡瞅准时机，悄悄又祭出了第三件法宝。
那是一根……刺。
这刺见风就长，片刻就化作了一根长度不过三尺，通体灰蒙蒙的，乍看毫不起眼，但遍布紫色雷霆的尖刺。但当林穆凡将它祭出后，整个星辰空间内的星光都为之一暗。
细密的雷纹在尖刺周身时隐时现。那些雷纹不是寻常的紫色或金色，而是深紫色的——仿佛将开天辟地时的第一道雷霆，凝固成了实体。
“混沌劫雷诛神刺。”
林穆凡念出它的名字时，声音都带着一丝凝重。
这是空衍祖师当年留给凤鸣阁的终极杀器之一，以混沌之气为基，融九天劫雷之精，专破万法，诛灭神魂。自凤鸣阁创立以来，只用过一次，诛杀了暗影尊者
今日，是第二次。
“叶长老！”林穆凡低喝。
“明白！”叶梦龙双目裂缝完全睁开，左眼大日，右眼冰月，同时燃烧起来！
“时光·刹那永恒！”
这一次，他直接燃烧了五滴本命龙血！
魔皇化身周围的时间流速，瞬间降至近乎静止！连那些蚀界魔纹的蠕动，都变得缓慢如蜗牛！
叶梦龙脸色惨白如纸，气息暴跌三成，眼角甚至渗出了暗金色的血液——那是烛龙心血！
但争取到的时间，足够了。
林穆凡身影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魔皇化身眉心前三尺处。
混沌劫雷诛神刺，直刺眉心——魔核所在！
“吼——！！！”
魔皇化身发出惊天怒吼。
纵然时间近乎静止，但炼虚巅峰的本能仍在。生死关头，他眉心的魔核爆发出刺目紫光，一道凝实到极点的魔气屏障瞬间成型，挡在诛神刺前。
同时，他体内蚀界法则疯狂运转，开始强行腐蚀叶梦龙的时光之力。
“咔嚓……咔嚓……”
时间静止出现了裂痕。
诛神刺刺入魔气屏障三寸，便被死死卡住。混沌劫雷与蚀界魔气激烈对撞，爆发出足以湮灭寻常化神的能量乱流。
林穆凡双臂肌肉贲张，混沌元婴在识海中全力运转，八道混沌之气毫无保留地注入诛神刺。
“破——！”
刺尖雷光大盛，又挺进两寸！
但魔气屏障韧性极强，且魔核本身开始高频震颤，每一次震颤都释放出恐怖的灵魂冲击，试图震退林穆凡的神魂。
僵持。
生死一线的僵持。
外界，星辰空间的壁障在魔皇化身无意识散发的魔气冲击下，剧烈波动。若非有万象周天星辰图这件至宝撑着，恐怕早已破碎。
下方战场，鉴天叟等人虽被隔绝在外，但能透过半透明的星辰壁障看到内部战况。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手心冒汗。
“林阁主……能成吗？”一名东荒宗主声音发颤。
“那根刺……好可怕的雷劫气息，我隔着空间都觉得神魂刺痛。”另一人喃喃。
狐族胡清源紧握双拳，狐火在周身摇曳：“一定要成啊……否则天元境，今日便是末日。”
而此刻，在凤鸣阁营地中，幽月正咬紧牙关，维持着九宫连环阵。
阵法之外，魔气滔天，三具炼虚尸傀虽被鉴天叟等人缠住，但逸散的余波仍不断冲击着阵法。那些魔化修士更是如潮水般涌来，疯狂攻击阵法光罩。
二十名金丹弟子在她指挥下，各守阵眼，将灵力源源不断注入阵法。
但压力太大了。
“噗！”一名弟子承受不住反震，喷血倒地。
幽月立刻分出一道神念接替他的位置，同时双手结印速度更快：“乾宫转坎宫，坤位移震位……九宫轮转，生生不息！”
阵法光华流转，勉强稳住。
但幽月自己也不好受。她修为只有元婴巅峰，主持这等大阵本就勉强，更何况还要抵御炼虚级别的战斗余波。嘴角已渗出血丝，识海阵阵刺痛。
就在她感觉快要撑不住时——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星辰空间内，林穆凡与魔皇化身的僵持，让双方的力量都攀升到了极致。林穆凡身后的太虚五行道树虚影，在混沌灵力全力灌注下，几乎凝成实质！
那株道树高不过四丈，但枝干如龙，叶片上流转着金木水火土五行道韵，更深处则是混沌星云旋转。此刻，它无风自动，枝叶摇曳，发出沙沙的道音。
而与此同时——
山谷中央，那株十丈高的悟道茶树，忽然通体一亮！
不是霞光，而是一种温润如玉的莹白光芒。树身之上，那些天然道纹如同活了过来，开始流转、组合，最后化作一幅幅玄奥的道图。
更令人震惊的是，茶树顶端的那枚道源果，同时散发出柔和的道韵波动。那波动如同水波涟漪，瞬间扩散至整个山谷。
当这股道韵接触到太虚五行道树虚影时——
“嗡——！！”
两株树，产生了共鸣！
太虚五行道树虚影猛地拔高三尺，五行道韵愈发凝实，甚至隐约有第九道混沌之气开始凝聚雏形！
而悟道茶树，则释放出一股温暖、包容、庇护众生的意志。那股意志化作无形的屏障，笼罩在所有正道修士身上！
“这是……”鉴天叟愣住。
他感觉到，身上压力骤然一轻。魔皇化身的威压，被这股意志抵消了三成以上！
“茶树……在庇护我们？”熊君也察觉到了，眼中露出不可思议。
胡清源看着两株共鸣的道树，忽然想到一个古老的传说：“莫非……悟道茶树与某种至高道统同源？它在认可林阁主的道？”
战场各处，所有正道修士都感觉到了变化。那股温暖意志不仅削弱了魔压，更在缓缓修复他们的伤势，安抚他们躁动的神魂。
“是阁主！阁主在引动茶树之力！”李小鱼激动喊道。
凤鸣阁弟子士气大振。
而受益最明显的，是幽月。
她身处九宫连环阵核心，本就与阵法、与这片土地气息相连。当悟道茶树的庇护意志降临时，她感觉识海中的刺痛瞬间减轻，灵力运转顺畅了三成。
更奇妙的是，她体内幽冥魔狐的血脉，在这股“庇护众生”的道韵刺激下，开始剧烈沸腾。
“这是……”幽月心中一动。
她修炼的幽冥魔狐之道，本质是“阴”、“幻”、“魅”。但此刻，在悟道茶树道韵的浸染下，她竟隐约触摸到了一丝更高层次的东西——守护。
狐族天性机敏多变，善谋略，但也有守护族群、守护领地的一面。只是幽冥魔狐一脉偏重前者，渐渐遗忘了后者。
而现在，当她在绝境中坚守阵法、庇护同门，当她的坚守与茶树的庇护意志产生共鸣时——
“咔嚓。”
识海中，似有什么枷锁破碎了。
幽月身后，第一条漆黑的狐尾虚影显现。紧接着，第二条虚影开始凝聚、成形——虽然还很虚幻，但确确实实在凝聚！
“九尾之道……原来不仅是力量，更是责任……”幽月喃喃。
就在这时，悟道茶树顶端，一枚翠绿如玉的茶叶，轻轻飘落。
那茶叶不偏不倚，穿过战场，穿过阵法，飘到了幽月面前。
幽月下意识伸手接住。
茶叶入手温润，道韵流转。一瞬间，无数关于“守护”、“阵法”、“天地共鸣”的感悟涌入她的识海。
她怔住了，然后，眼中绽放出明悟的光芒。
“九宫连环阵……还可以这样……”
她双手再次结印，这一次，印诀中多了一丝温暖包容的意蕴。九宫连环阵的光华，从凌厉的银白色，转变成了柔和的翡翠色。
防御力，暴涨三成！
“幽月长老突破了？”有弟子惊呼。
“不，是感悟到了更深的阵法之道……而且，她的气息在蜕变！”
所有人都看到，幽月身后那第二条狐尾虚影，正在迅速凝实。而她本人的气息，也从元婴初期开始攀升，触碰到了元婴中期的门槛！
但这机缘，幽月来不及细细品味。
因为星辰空间内的僵持，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
叶梦龙燃烧五滴本命龙血换来的“刹那永恒”，正在被蚀界法则快速腐蚀。
时间流速从近乎静止，恢复到缓慢，再恢复到正常……只剩下最后三息！
而林穆凡的混沌劫雷诛神刺，距离魔核还有最后一寸！
这一寸，却犹如天堑。
魔皇化身的魔核疯狂震颤，释放出的灵魂冲击已经实质化，化作无数紫色尖针，刺向林穆凡的识海。若非林穆凡有混沌元婴坐镇，又有太虚五行道树守护神魂，此刻早已魂飞魄散。
但这样下去，三息之后，时间流速恢复正常，魔皇化身就能挣脱束缚，全力反击。到那时，林穆凡将陷入绝对被动。
“就是……现在！”
林穆凡眼中决然之色一闪。
他忽然松开了掌握着诛神刺的右手。
不是放弃，而是——双手同时结印！
左手天师铜钱虚影浮现，右手缚灵天宝符青光大放！
“叶长老，继续牵制他！”
“明白！”
最后一息！
叶梦龙双目裂缝中，日月虚影燃烧到极致，他喷出一口暗金色的本命精血，化作时光长河虚影，朝着魔皇化身的识海冲刷而去！
而林穆凡，双手印诀已成。
“天师铜钱，太虚源衍——空间囚笼，锁！”
天师铜钱暴涨，内蕴的洞天空间法则全力爆发，将魔皇化身周围十丈的空间彻底凝固！这一次，连魔气流转都被强行冻结！
“缚灵天宝符，混沌为基，契约为刃——主仆契约，再临！”
青色符印化作遮天蔽日的法则之网，每一根网线都是最纯粹的契约法则。这张网无视了魔气屏障，无视了蚀界法则，直扑魔皇化身眉心——那里，有上次归墟之战留下的契约印记残留！
“吼——！！！”
魔皇化身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
他感觉到了致命威胁。
上一次在归墟，林穆凡种下的契约虽未完全成功，但已在他这具化身的魔核深处，留下了一枚“契约种子”。当时他以为已经磨灭，但现在，那种子竟然被唤醒了！
新旧契约，开始共鸣！
“蝼蚁，你休想——！”
魔皇化身不顾一切地燃烧本源，蚀界法则化作亿万黑针，疯狂攻击空间囚笼和契约之网。
但已经晚了。
契约之网触碰到了那枚被唤醒的种子。
“嗡——！”
种子发芽、生长，与新的契约之网融合、壮大，然后——狠狠烙印在魔核表面！
“不——！！！”
凄厉的咆哮声中，魔皇化身百丈身躯开始剧烈颤抖、扭曲并极速缩小。
他眉心的魔核上，一道青黑交织的复杂符文缓缓浮现。那符文一半是林穆凡的混沌道韵，一半是魔皇的蚀界魔纹，彼此纠缠、侵蚀，最后达成一个诡异的平衡。
主仆契约，成！
化身挣扎的动作，戛然而止。
百丈身躯凝固、石化，最后化为一尊十丈高的黑色雕像，矗立在星辰空间中央。雕像眉心，那枚青黑符文缓缓旋转，散发出“臣服”与“反抗”交织的矛盾气息。
成功了……但也只是成功了一半。
林穆凡能感觉到，契约只完成了一半。因为魔皇本体远在魔界，修为差距太大，他无法跨越无尽虚空完全契约。但这半部契约，已足够在魔核中种下“臣服”的法则根基。
同时——
“反溯……开始了。”
林穆凡脸色苍白，神魂因过度催动契约而受损，但他眼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他能感知到，这半部契约正沿着某种冥冥中的联系，朝着无尽虚空深处的某个方向……反溯而去！
这股力量穿过层层空间壁垒，来到一个完全被魔气笼罩的世界——魔界。
这里是诸天万界中，魔道最为昌盛的世界。天空永远悬挂着三轮血色月亮，大地沟壑纵横，流淌着岩浆与暗紫色的幽泉之水。无数奇形怪状的魔族在此繁衍生息，遵循着最原始的弱肉强食法则。
魔界中央，有一座用亿万生灵骸骨堆砌而成的宫殿——万魔殿。
此刻，万魔殿最深处。
骸骨王座之上，端坐着一道笼罩在浓郁黑雾中的身影。他高约三丈，身形与人族相似，但头生一对弯曲的紫黑色长角，背后有十二对魔翼虚影缓缓扇动。只是坐在那里，便有无尽魔威散发，让殿内侍立的数十名魔将不敢抬头。
他，就是魔皇本体。
忽然——
“嗯？”
魔皇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纯粹紫色的眼眸，深邃如渊，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此刻，这双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化身那边……出问题了？”
就在他准备感应化身状况时——
“嗡！！”
一道青黑交织的符文虚影，凭空出现在他眉心前三寸！
“这是……契约？！”魔皇脸色骤变。
他想起来了！归墟之战，那个叫林穆凡的人族蝼蚁，曾用一件诡异法宝试图契约他的化身，虽未完全成功，但留下了印记。当时他以为已经磨灭，没想到……
“竟敢反溯本体？！”
魔皇怒极，十二对魔翼虚影同时展开，滔天魔气化作亿万魔纹，轰向那道符文虚影！
但已经晚了。
符文虚影仿佛有生命般，一闪，便穿透了所有魔纹防御，直接烙印在他的魔魂核心！
“吼——！！！”
凄厉的咆哮，震动了整个万魔殿！
“轰隆隆——！”
骸骨王座崩塌！大殿穹顶裂开！数十名魔将如遭重击，吐血倒飞！
魔皇捂着额头，单膝跪地，周身魔气疯狂暴走。他能清晰感觉到：那枚符文，已经深深扎根在他的魔魂之中。
这可是半部完整的契约，已经是“半部主仆契约”！
之所以只完成了半部，主要还是因为林穆凡修为不足，神念消耗过大，无法跨越无尽虚空完全契约魔皇本体。
但契约根基已下，魔皇本体立即本能的对林穆凡产生“忌惮”。未来林穆凡若修为足够，可随时补全契约，彻底将他收服！
“林……穆……凡……”
魔皇抬起头，紫色眼眸中燃烧着滔天怒火，但深处，却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惧。
他堂堂魔界皇者，炼虚巅峰存在，竟然被一个人族小辈，隔着无尽虚空种下了半部主仆契约？！
奇耻大辱！更是致命威胁！
“传令——”
魔皇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响彻万魔殿。
所有魔将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百年之内，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林穆凡，杀了他！”
若让他成长起来，补全契约……魔皇将永世为奴！
“听到没有？！”
“遵……遵命！”魔将们颤声应道。
魔皇缓缓站起，看着殿外血色的天空。
“林穆凡……本皇倒要看看，你能躲到几时。”
“天元境……哼，待本皇攻下天元境，便是你的末日。”
视线回归云雾山谷。
星辰空间内，林穆凡看着那尊十丈高的黑色雕像，长舒一口气。
他身形一晃，险些从空中坠落。叶梦龙及时出现在他身侧，伸手扶住。
“主人，您……”
“无碍，只是消耗过度。”林穆凡摆摆手，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明亮，“叶长老，你呢？”
“燃烧了五滴本命龙血，需要时间恢复。”叶梦龙声音虚弱，但带着笑意，“不过，值了。”
是啊，值了。
两人看向那尊雕像，看向雕像眉心的青黑符文。
半部契约，已成。
这意味着，魔皇本体至少在百年内，无法全力出手。即便派遣其他化身或手下，也会因为契约压制而实力大损。
更意味着，林穆凡手中，握着一张对付魔皇的终极底牌。
“收了法宝吧。”林穆凡道。
叶梦龙点头，撤去时光之力。林穆凡则心念一动，星辰镇岳凰鸣印、万象周天星辰图、混沌劫雷诛神刺，三件镇教法宝依次收回。
星辰空间消散。
外界景象重新映入眼帘。
所有人都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鉴天叟手持铜镜，悬空寺三僧佛光未散，熊君熊躯矗立，胡清源狐火摇曳……
但敌人呢？
三具炼虚尸傀，因为失去魔皇化身操控，动作僵直，被鉴天叟等人趁机击碎，化为漫天黑灰。
天剑宗、玄冥教的魔化弟子，体内魔气迅速溃散，一个个修为暴跌，反噬重伤，倒在地上呻吟。
那些被魔气侵蚀的妖族，也恢复了神智，茫然看着四周。
而天空中，那尊百丈魔影消失了，只剩下一尊十丈高的黑色雕像，静静悬浮。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那尊雕像，看着雕像前并肩而立的林穆凡和叶梦龙。
然后——
“轰——！！”
震天的欢呼声，如山呼海啸般爆发！
“赢了！我们赢了！”
“魔皇化身被镇压了！”
“林阁主！叶长老！威武！”
劫后余生的狂喜，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神。不少修士甚至喜极而泣，相拥欢呼。
鉴天叟收起铜镜，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林穆凡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难以察觉的荣耀。
悬空寺三位老僧双手合十，低诵佛号，看向林穆凡的眼神中带着认可。
熊君收起妖身，化为九尺大汉，咧嘴大笑：“好！杀得痛快！林阁主，老子服你！”
胡清源狐尾轻摇，笑容温雅，但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在快速评估此战后的势力格局。
而更多的中小宗门修士、散修，则用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林穆凡，看着凤鸣阁众人。
“星辰镇岳凰鸣印、万象周天星辰图、混沌劫雷诛神刺……凤鸣阁竟有三大镇教法宝，每一件都是绝世奇珍！”
“那御印能镇压魔气，那图卷能自成空间隔绝战场，那刺更是专破万法诛灭神魂……凤鸣阁的底蕴，深不可测啊！”
“难怪林阁主能从归墟全身而退，有这等底蕴，有叶长老这等高人相助，凤鸣阁……已不逊于任何顶尖宗门！”
“星海共进盟……或许，真的能改变天元境格局。”
议论声、赞叹声、敬佩声，此起彼伏。
这一刻，天下诸教，无论此前对凤鸣阁是轻视、是怀疑、是观望，此刻都只剩一个念头——拜服。
林穆凡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平静。
他知道，此战之后，凤鸣阁才算真正在天元境站稳脚跟。星海共进盟的理念，也将随着今日之战传遍四方。
但这还不够。
他望向山谷中央，那株依旧散发着莹白光芒的悟道茶树。同种同源的感受此刻越发清晰！
茶树顶端，三枚道源果已经成熟，散发着诱人的道韵波动。刚才茶树与太虚五行道树的共鸣，让他确认了一件事——
这株茶树，与他的道，系出同源。
“该去收取果实了。”
林穆凡对叶梦龙点点头，两人缓缓降下身形。
而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
那尊黑色雕像眉心的青黑符文，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