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胜利缓缓说道，“时间，地点。”
“三天后，JZ市，时代华纳影城，最大的ImAx厅。我会包下来，恭候各位大驾。”苏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冯远征看着苏牧，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苏导，你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他想不通，“你把他们都请来，然后呢？当面求他们？还是……骂他们一顿？”
“都不是。”苏牧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只是想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拒绝的，到底是什么。”
“我要在他们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一颗名为‘后悔’的种子。”
……
三天后，JZ市时代华纳影城。
巨大的ImAx放映厅里，稀稀拉拉地坐着不到十个人。
但这十个人，跺一跺脚，整个龙国的电影圈都要抖三抖。
天幕影业投资总监，李胜利。
华艺影业发行部总经理，王中军。
博纳传媒院线总裁，于东。
以及，光影传媒的董事长，周建国。
龙国五大电影集团，除了一个在外地没赶过来，其他四家的核心高层，竟然真的都来了。
他们坐在最舒服的皇帝位上，彼此之间隔着几个空位，表情各异。
有好奇，有不屑，也有纯粹来看热闹的。
周建国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他就是来看笑话的。他倒要看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和他那个过气的导演，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他身边，坐着他的宝贝儿子，周子航。
周子航看着这空旷的放映厅，更是得意，他凑到周建国耳边，小声说道：“爸，您看，就这阵仗，还包了个ImAx厅，真是打肿脸充胖子。待会儿电影一放，估计能把人尴尬死。”
“看着就行。”周建国冷哼一声。
很快，放映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巨大的银幕亮起，龙标闪过。
电影，正式开始。
熟悉的罗汉寺，熟悉的三个笨贼。
当黄小渤那句“牌子，班尼路”的台词一出来，影厅里响起了一阵压抑的低笑。
李胜利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有点意思。
但随着剧情的推进，影厅里的气氛，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笑声，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表情从最初的轻松，变得越来越凝重。
李胜利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扶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王中军和于东，这两个掌控着全国一半以上银幕的院线大佬，此刻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前所未见的叙事结构！三条线索，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却乱中有序，处处是巧合，又处处是伏笔！
他们看到了教科书级别的镜头语言！那些手持镜头，那些刁钻的机位，将山城的市井气息和人物的焦灼状态，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们看到了神一般的演员调度！每一个演员，都像是从那片土地里长出来的一样，真实得让人心疼，又好笑得让人捧腹！
黑色幽默！
这才是真正的黑色幽默！
当电影放到高潮，包世宏开着那辆破面包车，在立交桥上和道哥的宝马疯狂追逐，最终两车相撞，翡翠被抛向空中，又被后面骑摩托车的黑皮一把接住……
影厅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李胜利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
天才！
这他妈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他现在终于明白，冯远征当初为什么会说，这个剧本，是“神作”！
因为，它真的被一个神一样的导演，拍了出来！
他猛地转头，看向周建国的方向。
他想看看，这位光影传媒的董事长，此刻会是什么表情。
然而，周建国的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和周子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李胜利的心里，瞬间闪过一丝明悟。
跑了？
这是……怕了？
电影结束，片尾曲响起，放映厅的灯光重新亮起。
剩下的几位大佬，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坐在座位上，久久没有起身，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一个半小时的光影震撼中。
许久，于东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我们……好像错过了一部……了不得的电影。”
王中军苦笑着摇了摇头：“何止是错过。我们是亲手，把一部可能会创造历史的电影，给摁死了。”
李胜利没有说话，他只是拿出手机，给苏牧发了一条信息。
【电影很好。但是，对不起。】
发完信息，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放映厅。
……
影城外，冯远征焦急地来回踱步。
当他看到李胜利等人面色复杂地走出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各自上车离开时，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怎么样？苏导，他们……怎么说？”他跑到苏牧身边，急切地问道。
苏牧看着手机上李胜利发来的那条短信，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们说，电影很好。”
“那……”冯远征的眼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但是，他们拒绝了。”苏牧淡淡地说道，“所有院线，统一口径，全面封杀。一个排片，都不会给。”
冯远征脸上的希望，瞬间熄灭。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墙上。
“完了……”
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彻底完了……”
他以为，只要电影足够好，就能打动那些资本家。
他以为，艺术最终能够战胜资本。
但他错了。
在绝对的权力和利益面前，艺术，一文不值。
周建国甚至连电影都没看完就走了，这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不是在封杀一部电影。
他是在用自己掌控的权力，碾死一只他看不顺眼的蚂蚁。
仅此而已。
看着冯远征失魂落魄的样子，苏牧拍了拍他的肩膀。
“冯导，我说了，我只是在他们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现在，种子已经埋下了。”
“接下来，就该让它，破土而出了。”
冯远征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苏牧没有解释，只是转身，走向了夜色之中。
“走吧，冯导。地面上的战场，我们输了。”
“现在，该去天上，把我们失去的，都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