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个导演,我叫冯远征。”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冯远征的心里五味杂陈。曾几何时,他的名字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无数演员挤破了头都想上他的戏。而现在,他却要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话剧演员面前,如此小心翼翼地介绍自己。
电话那头的郭小涛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这个名字。
“冯远征?拍《古城秋雨》的那个?”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
“是……是我。”冯远征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
“哦,冯导啊,久仰久仰。”郭小涛的声音听起来客气了不少,“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郭老师,我这里有一个剧本,我觉得里面有一个角色,非常适合您。”冯远征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而专业,“我想邀请您来出演。”
“剧本?”郭小涛笑了笑,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冯导,您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一个话剧团跑龙套的,哪有资格演您的电影啊。”
“不,郭老师,我没有开玩笑。”冯远征急忙说道,“这个剧本不是我的,它是一个……一个天才的作品。而您,就是我心中‘包世宏’这个角色的不二人选!”
“包世宏?”
“对!一个尽职尽责,有点一根筋,但内心善良的保卫科科长!”冯远征用最快的速度,向郭小涛描述着这个角色。
电话那头,郭小涛安静地听着。
冯远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对于一个常年没有机会的演员来说,一个好的角色,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听起来……是有点意思。”半晌,郭小涛开口了,“不过冯导,您也知道,我们这种单位演员,出去拍戏手续很麻烦。而且,我这个月还有好几场演出任务……”
这是在委婉地拒绝了。
冯远征的心沉了下去,但他没有放弃。
“郭老师!我明白您的顾虑。但是,我恳求您,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把剧本给您送过去,您看完之后,再做决定!我保证,您绝对不会后悔!”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恳切。
郭小涛又沉默了。
他能感觉到电话那头,这位曾经的大导演,对于这个剧本的珍视和狂热。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剧本,能让一个成名已久的大导演,如此放下身段?
他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丝好奇。
“……好吧。”最终,他松了口,“你送到JZ市话剧团门口吧,我待会儿下去拿。”
“好!好!谢谢您郭老师!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冯远征激动地抓起剧本,冲出了酒店。
他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冯远征就像一个疯狂的推销员,按照苏牧给他的名单,一个一个地去联系那些“蒙尘的珍珠”。
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他找到了正在京州电影学院附近一家小酒吧里驻唱的黄小渤。
当他说明来意时,那个皮肤黝黑,长相甚至有些“磕碜”的年轻人,用一种看骗子的眼神看着他。
“导演?还大导演?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就是一个唱歌的,我不会演戏。”黄小渤一边擦着杯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你会!你的眼睛里有戏!”冯远征指着他的眼睛,激动地说,“你就是‘黑皮’!那种来自底层,带着一股子野性和机灵劲儿的‘黑皮’!”
黄小渤被他这神神叨叨的样子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
“大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打120?”
冯远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剧本塞到了黄小渤的手里,并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告诉他,如果改变主意,随时联系他。
他又找到了正在某个小剧场里排练话剧的徐小峥。
徐小峥比前面两位要有名气一些,至少在话剧圈里,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他对冯远征的到来,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也耐心地听完了他的讲述。
“冯导,剧本我很有兴趣。但是……”徐小峥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些为难地说道,“不瞒您说,我下个月有一部电视剧要开机,演男二号,合同都已经签了。”
“推掉它!”冯远征毫不犹豫地说道。
徐小峥愣住了:“冯导,您说笑了。那部戏的片酬,有七位数。”
“我给你八位数!”冯远征脱口而出。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现在自己兜里比脸都干净,哪来的八位数。
徐小峥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但那笑容里的意思很明显:您老人家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碰壁,碰壁,还是碰壁。
名单上的人,有的直接拒绝,有的态度暧昧,有的干脆把他当成了骗子。
短短几天,冯远征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难道,大神他……算错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这天晚上,身心俱疲的冯远征回到酒店,他打开电脑,习惯性地登录了“光影浮屠”。
他想看看,有没有大神最新的指示。
然而,他失望了。
“黑泽”的账号,在那天回复了他一句“真正的疯狂,是向不可能宣战”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论坛里,关于《疯狂的石头》的讨论热度,也渐渐降了下去。
偶尔有几个不死心的粉丝,还在帖子里呼唤着“黑泽”,希望他能出来说句话,但都石沉大海。
“神作蒙尘,已成定局。”
“散了吧散了吧,这个时代配不上这样的作品。”
“可惜了,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在大银幕上看到这部电影了。”
看着这些悲观的言论,冯远征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就在他准备关掉电脑的时候,一个私信提示,突然响了起来。
他点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Id。
内容很短。
“冯导,剧组筹备得怎么样了?”
冯远征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还是下意识地回复了自己这几天的遭遇。
“哎,别提了。名单上的人,一个都没搞定。这个项目,可能……真的要黄了。”
他发完这句话,沮丧地捂住了脸。
很快,对方的回复就过来了。
“意料之中。一群失意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画出来的大饼。”
“那……那怎么办?”冯远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很简单。你需要一个能镇住他们的人。一个让他们相信,这个‘饼’,是真的能吃到的。”
“谁?”
“导演。”对方回复道,“我约了他,他明天下午三点,到你住的酒店楼下咖啡厅。你把所有联系过的人,都约到那里。让他们亲眼见见,是谁,要来拍这部电影。”
看到“导演”两个字,冯远征的精神猛地一振。
大神选中的那位神秘导演,终于要现身了吗?
“好!我马上去约!”他立刻来了精神。
“对了,”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他叫苏牧。”
“苏牧?”冯远征默念着这个名字,感觉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最后的王牌,终于要登场了。
他立刻拿起电话,开始给郭小涛、黄小渤、徐小峥等人,挨个发去了见面的邀请。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底气。
“明天下午三点,JZ国际酒店咖啡厅。我们这部戏的导演,要亲自和你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