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的影子动了。
陈陌一把将李晚秋拽向翻倒的货车壳后,自己紧跟着扑过去。三人背靠铁皮,呼吸短促。前方空地上的黑衣人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站在入口处,手中名引仪屏幕红光闪烁,光点稳稳锁定他们。
陈陌立刻开启规则之眼。
视野瞬间变化。空气中浮现出断裂的文字残影,像烧焦的纸片悬在半空。“影面不可触”“光落之处即牢笼”。地面裂纹延伸出暗线,连接着几处看似普通的水泥墩和报废车辆。这些线条交汇的地方,阴影比周围更深,形成一个个闭合的圈。
他知道这是陷阱。敌人把影城的规则搬进了现实,用建筑布局制造出伪规则空间。
李晚秋靠在车壳上,声音很轻:“那几个人不会只来一个。”
话音刚落,左侧高处传来金属摩擦声。一个黑衣人从废弃吊车臂上跃下,落地时故意踩碎玻璃,发出刺耳响声。几乎同时,右侧屋顶也有动静,又一人探出身,手中拿着强光手电。
两束光扫了过来。
陈陌猛地闭眼。他知道这种光不是普通照明。在影城里,闭眼超过十秒的人会被换脸。他数到三,睁开眼,借助规则之眼残留的影像判断方位。
“左边!”他低喝。
张铎立刻冲出掩体,直奔左侧水泥柱群。他的动作很快,但陈陌注意到,他迈出第一步时,影子已经先一步向前滑动了半尺。
张铎一拳砸向最粗的支柱。水泥崩裂,钢筋外露。他再补一脚,整根柱子倾斜,带动上方钢架晃动。一块锈蚀的铁皮轰然坠落,砸中一辆报废轿车,引发连锁震动。
地面那些阴影连接线剧烈波动,其中一段直接断裂。
“有效。”李晚秋说,“他们用视觉误导让人误踩影圈。现在结构被破坏,部分陷阱失效。”
可敌人没停。
名引仪持有者——那个代号乙的规引成员终于开口:“目标携带守门血脉,立即回收。”
他话音落下,四周灯光突然亮起。几盏原本熄灭的路灯同时启动,投下交错的光影。空地上出现多个光斑,形状不规则,边缘模糊。
“别踩那些光。”陈陌说,“那是诱饵。”
李晚秋盯着地面,快速分析:“他们在模拟影城b5层的‘影陷阵’。光斑是触发点,一旦踩中,影子会被捕获并反控本体。”
张铎喘着气站回掩体旁。他的拳头还在滴血,刚才那一击震裂了皮肤。但他眼神清醒。
“我能控制。”他说,“现在还能。”
远处传来脚步声。更多黑衣人从停车场边缘逼近,分散站位,形成包围圈。他们不再贸然冲锋,而是等待时机。
陈陌看向李晚秋:“有没有破局点?”
她摇头:“他们布得很严。但我们有个优势——他们怕误伤张铎。他的状态不稳定,如果影子彻底脱离,会变成无差别攻击体。规引不想失去这个样本。”
陈陌明白了。敌人不敢用致命手段,也不敢让张铎完全失控。
“那就逼他们犯错。”
他抓起一块碎砖,猛地扔向右侧光斑边缘。砖块落地瞬间,一道黑影从地面窜出,像蛇一样缠住砖块,将其拖入地下。泥土表面只留下一道湿痕。
围攻者中有两人交换眼神。
就是现在。
陈陌对张铎说:“冲中间那盏灯,它连接主电路箱。”
张铎点头,猛然冲出。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他的影子紧随其后,动作同步。
黑衣人立刻反应,两名持棍者迎上前。张铎速度极快,一记横扫将一人撞飞。第二人挥棍砸向他头部,他侧身避开,反手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骨头断裂声响起,对方惨叫松手。
张铎捡起掉落的金属棍,转身砸向路灯基座。灯柱晃动,灯光闪烁。整个区域的光影开始紊乱。
李晚秋趁机爬到货车顶,俯视战场。她发现东南角有一处配电箱,外壳破损,电线裸露在外,正连着一根埋地电缆。
“那里!”她喊,“电缆通向名引仪!”
陈陌立刻行动。他贴着墙根移动,避开光斑区域。一名黑衣人从侧面突袭,他侧身格挡,肘击对方喉咙,顺势夺下对方腰间的信号干扰器。
他按下开关,设备发出高频嗡鸣。
名引仪屏幕红光剧烈跳动,随后熄灭一秒。那个持仪者脸色大变,急忙拍打仪器。
机会只有这一瞬。
陈陌冲向配电箱,将干扰器塞进裸露电线中。电流瞬间传导,干扰波沿着电缆直冲名引仪。
仪器爆出火花。
持仪者惨叫一声,松手后退。其他黑衣人动作迟缓下来,明显失去了统一指挥。
张铎抓住时机,冲到中央路灯下,双手握住灯柱,用力一扯。支架断裂,整根灯杆倒塌,砸向地面。冲击让附近三个光斑同时破裂,阴影线全面中断。
规则陷阱崩溃。
黑衣人群出现混乱。有人想重新布控,有人准备撤退。代号乙站在后方,死死盯着三人,眼神阴沉。
陈陌回到掩体,喘着气。李晚秋从车顶跳下,脚踝一软,差点摔倒。他扶住她。
“你还行吗?”
“还撑得住。”
张铎走回来,站在他们面前。他的影子安静地贴在地上,但陈陌用规则之眼看去,那些黑色纹路仍在缓慢蠕动,像某种活物在休眠。
“我感觉它在等。”张铎说,“等我松懈。”
没人回应。他们都知道危险还没结束。
远处,一个黑衣人突然抬手,指向他们身后。
陈陌回头。
翻倒货车的另一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道新的光斑,排列成三角形,正缓缓亮起。
这不是自然光照形成的。
是人为激活的二次陷阱。
李晚秋低声说:“他们早就埋好了备用节点。”
张铎握紧拳头:“这次我来破。”
他走向光斑,脚步坚定。影子紧随其后。
就在他踏入第一道光的瞬间,影子忽然扭曲,猛地向上抬起手臂,而他的本体还未做出动作。
陈陌冲上前,一把抓住他肩膀,将他拽回。
光斑炸开一道黑烟,地面出现焦痕。
张铎喘着气,额头冒汗:“它……想让我进去。”
李晚秋看着那三道光:“这不是为了抓我们。是为了激活张铎体内的规则链。他们想让他彻底变成影缚者。”
陈陌盯着远处的规引成员乙。对方正拿出一个新的装置,像是要远程启动什么。
不能再等了。
“老张,听我说。”陈陌抓着他肩膀,“如果你感觉不对,立刻停下。我和她会拉你回来。”
张铎点头。
李晚秋从袖口划破手指,血珠滴落。她在地面画出一个逆十字符号,低语几句。金纹在她手腕一闪而逝。
“双血印准备好了。只要他开始被拉走,我们就切断连接。”
陈陌抽出小刀,在掌心划了一道。血顺着指缝流下。
三人重新站成三角阵型,背靠背。
规引成员乙举起新装置,按下按钮。
地面震动。三道光斑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刺眼。空气中浮现出新的文字残影:“影归其主,身随影转”。
张铎的身体开始发抖。他的影子完全脱离地面,像一团黑雾般缓缓升起。
陈陌握紧刀柄。
李晚秋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他们的血滴落在同一块水泥地上,汇成一点暗红。
影子张开双臂,朝张铎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