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高跟鞋停在沈随心的身前。
挡住她想要落荒而逃的路。
“私事？”舜涓的下巴扬起，形成一条趾高气昂的弧度，“什么私事，说出来让我听听。”
沈随心面红过耳，又羞又窘。
汪展鹏这时终于舍得开了金口：“舜涓。”
他叫妻子的名字。
短短两个字里，隐含着明显的威慑，示意她适可而止。
太过明显的维护，让舜涓冷哼一声，“叫我做什么？我是你结婚证上登过记的正牌老婆，你汪展鹏的私事就是我的私事，你这么心虚，难不成，不是私事，是亏心事，是缺德事？”
舜涓怼完汪展鹏，又怼沈随心。
“说啊，来，你说啊，说说你为什么在别人老公的办公室里，哭成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你是指望着谁来心疼你，可怜你，你说啊，嗯？”
沈随心惊愕地抬起头。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只是落泪，居然也能成为被攻击的理由。
613忍不下去，血气上头的瞬间，亲人间的血缘天性战胜了她对舜涓的那点愧疚，“够了汪妈妈！不可以这样对我阿姨讲话！”
舜涓连自己丈夫的面子都不给，哪里会把一个黄毛小丫头看在眼里。
她冷笑一声正打算回怼613，却被丈夫厉声喝止。
“够了。”
汪展鹏打了个手势，让保安赶紧把沈随心二人送下去。又不放心地打了个电话给内线：“陈秘书，开我的车，送她们娘儿俩回去。”
舜涓气得笑了出来，“瞧瞧，这么放心不下，展鹏，你现在在我面前，连装都不想装了，是吧？”
汪展鹏放下听筒。
看向对面，与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妻子。
他受够了。
“舜涓，我们离婚吧。”
……
汪妈妈的嘴唇不住地颤抖。
哗啦——
床头柜上的东西被她悉数打翻在地。
她双手狠狠拍着被子：“汪展鹏，汪展鹏！你居然为了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要跟我提离婚！你，你好样的！”
绿萍蹲下身，一件件把东西捡起来，轻声问，“那妈你离吗。”
换来的，却是母亲震惊且带着责备的目光。
“你什么意思？”舜涓问绿萍，“我当然不离！我舜涓嫁给他汪展鹏二十多年，为了他付出那么多心血，现在他飞黄腾达了，想要一脚把我踹开，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
“如果对方不是什么野女人，是沈随心呢？”绿萍又说。
汪妈妈几乎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什么，“谁？”
“沈随心。”
绿萍咬字轻但坚定。
她转身回房，拿了一张纸给母亲。
法国某艺术学校的学生证复印件。右上角的二寸免冠照，清秀佳人隔着二十年的时光，与汪妈妈四目相对。
正是她昨天在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个女人。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汪妈妈气若游丝，“你想要做什么？”
“保护你。”绿萍言简意赅。
如果父母势必离婚，这一世，她能做的，就是为妈妈争取到利益最大化，不做人财两空的冤大头。
汪妈妈将手里的那张纸攥成一团，垃圾一样扔在一边。
“如果是沈随心，那我更不会离婚。”
二十年前，她已经被那个死狐狸精抢过一次丈夫，虽然她勉强胜了，但她每在汪展鹏面前，扮演一个对出轨事件一无所知的妻子一天，对沈随心的恨，也会深一分。
她不会再给沈随心机会，让她反败为胜。
不可能。
“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离婚并不代表你输了，你可以……”
“闭嘴！”
舜涓尖利地喝止女儿的话。
原本半蹲在床边的绿萍，被妈妈推得摔坐在地上。
“你爸爸派你来的，是不是？”舜涓怒上心头，连眼睛都在充血，“妈妈这么疼你，可你居然要做你爸的说客，是不是？”
“你走，你走！告诉他，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离婚！”
绿萍撑着地站起身。
“好。”
……
之后的一天里，舜涓再没和绿萍讲过一个字。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却连吃饭都是分开吃的。
直到傍晚，紫菱拎着行李箱，被费云帆送回家。
“姐！”紫菱冲进门，“妈怎么样，还好吗？爸呢，爸在家吗？”
“不太好。”绿萍只答关于母亲的部分。
紫菱：“我上楼看看。”
二楼。
汪妈妈的房门没关。
绿萍在一楼，可以清楚地听见她们两个的声音。
“妈！”紫菱应该是扑进了妈妈怀里，“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病了吗？你和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要跟你离婚呢？”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妈，你和爸这么多年，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吗？所有人都说，说你们是世上最般配最恩爱的夫妻，你们怎么可能离婚呢？”
“如果你们离婚了，那我和绿萍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就成了没人要的小孩？”
紫菱越说越难过，竟渐渐哭了起来。
“妈，你放心，爸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别着急，给我点时间，让我去问他，让我去跟他谈，我跟你保证，一定让爸回心转意！”
汪妈妈看着风尘仆仆的女儿，问：“你这是从哪儿来？”
紫菱擦了擦眼泪，“我在法国出差，一听见你们的事情，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
汪妈妈心里百感交集。
都说危难时刻见真情。
此时此刻，她在这个家里孤立无援，最担忧她牵挂她最愿意为她解忧的，竟然是这个她平常一向不重视的小女儿。
“紫菱，”汪妈妈张开双臂，“这些年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偏心你姐姐，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母女二人冰释前嫌。
抱头痛哭。
……
一楼。
绿萍听完，正准备回房休息。
送紫菱回家却一直没有离去的费云帆站到她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绿萍眼睫轻轻掀起：“好狗不挡道。”
费云帆嘴角微微一抽，随即脸上又挂上胜利的笑容：“随便你对我说什么，我理解你为什么心情不爽。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所承受的，不过是过去二十二年紫菱承受的千万分之一。”
“你听到了吗？”绿萍突然认真地问他。
“你妈妈的话吗，我当然听到了。”
“不是。”绿萍说，“你听到有狗在叫吗？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