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探向她藏在身后的右臂，温热的掌心稳稳包裹住她微凉的手腕。
“我自己来！”宁肆意慌乱地想要挣脱。
“别动。”他低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当他强硬而不失温柔地将宁肆意的右手带到身前时，两人都愣住了。
那只手白皙纤细，指尖还透着健康的粉色，完好无损地躺在他的掌心。
宁肆意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靠在沙发里微微喘息。
南京九握着她恢复如初的手，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他凝视着她惊魂未定的小脸，眸色深沉如海。
“到底怎么回事？”
他拇指抚过她微凉的手背，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看穿一切的锐利。
“只是掉了筷子，吓成这样？”
宁肆意借势把额头抵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
“就是……突然没力气，吓了一跳。”
南京九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眼神深邃复杂。
他摩挲着掌中她纤细的手指，那里此刻确实真实而温暖。
但他心底的疑虑，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正在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真的……只是这样吗？
南京九低下头，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
用一种低沉而霸道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下次再拿不稳东西，”他的气息灼热，话语里带着占有和宠溺。
“我就亲自喂你。说到做到。”
这句话，像是警告，又像是最深情的承诺。
宁肆意猛地愣了愣。
她不敢再看南京九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宁肆意能感觉到他胸腔微微的震动，他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更紧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缓缓松开。
他没有再追问。
南京九俯身，沉默地将掉在地上的那双筷子捡起，放在一旁。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宁肆意心头一颤的小事。
他将自己面前那双干净的，已经细心掰开磨好的筷子，轻轻推到了她的面前。
“吃饭吧。”
他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却比任何质问都让她难受。
宁肆意看着眼前这双筷子，喉咙有些发紧：“你把筷子给我了，你用什么？”
“让犬影再拿。”他回答得平淡，随即朝门外唤了一声。
犬影应声而入，效率极高地将一双新筷子放在他面前，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南京九的目光都没有离开她。
那眼神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思量，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这件事，没完。
宁肆意拿起他给的那双筷子，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残留的体温。
她低下头，开始小口吃饭，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往下坠。
不是不想告诉他。
是注定无法开口。
这件事，从根源上就是无解的。
系统，任务，消失……这些荒诞的词汇如何向他解释？
就算她曾含糊地向他提过“系统”的存在。
那时她赌气，只为激怒他，才冷笑说：“我有系统，死不了。”
可当时的南京九，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或许在他认知里，那是一种他不理解的高维科技，或是玄之又玄的命运设定。
可他并未当真，也不愿探究。
而现在的情况，远比“复活”更复杂，更绝望。
是持续的，不可控的“消失”。
若南京九亲眼看见她的手变得透明，会是什么反应？
是短暂的震惊恐惧，还是试图用他强大的掌控力去寻找根本不存在的科学解释？
无论哪种，都改变不了她正在一点点消失的本质。
这个问题，超出了他能力所能触及的范畴。
南京九或许能撼动商界，却无法与构成她存在基础的规则抗衡。
告诉他，除了给他带来无力，挫败和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她注定是要离开的。
这个认知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心口。
她不希望让他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得透明，一点点从他眼前消散。
那太残忍了。
她无法想象，当他知道自己倾尽心力保护的人。
最终会像一缕抓不住的青烟般消失时，会是什么反应。
她还能陪在他身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在这所剩无几的时光里。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藏起所有的恐慌和悲伤，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快乐。
能让他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多过一天，便是一天。
宁肆意还记得。
那个失去父亲的少年，曾经选择在青灯古佛前寻求内心宁静的佛子。
是她，为了那荒唐的任务，闯入了他的世界。
用一次次的纠缠，挑衅，靠近，将他重新拉回这万丈红尘。
她成了他生命中的变数，成了他不再避世的理由。
可现在……如果又要让他经历一次“失去”呢？
宁肆意不敢再想下去。
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会比以前更加冰冷封闭，还是会崩溃？
她从未见过他哭，可光是想到他可能会露出的痛苦表情，她的心就揪痛起来。
他会不会……再次心灰意冷，回到那寂寞的山上，重新变回那个隔绝情爱的佛子？
这个可能性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所以，不能说。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
哪怕要独自承受所有秘密的重量。
哪怕要在他探究的目光下艰难伪装，她也必须守住这个底线。
宁肆意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南京九，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如果实在瞒不住……那就努力瞒到最后一刻。
***
吃完饭后。
宁肆意坐在沙发上划着手机，忽然抬头看向正在批阅文件的南京九。
“南京九。”
她声音软软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能不能去商场逛逛呀？”
南京九执笔的手微微一顿，金笔尖在文件上洇开一个极小的墨点。
他抬眸，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静默不语，带着审视，也带着纵容。
宁肆意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连忙补充：“就在附近，我保证不乱跑。”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送风的细微声响。
就在她以为会被拒绝时，他却忽然轻笑一声，放下了笔。
“无聊了？”
他说着，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座椅。
右手随意拉开抽屉，取出一张质感厚重的黑卡，推到桌沿。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宁肆意眼睛一亮，正要伸手去拿，他却用修长的指尖轻轻压住了卡片。
“三个条件。”
他声音低沉，目光锁住她雀跃的小脸，“第一，让犬影跟着。”
她连忙点头如捣蒜。
“第二，”他指尖在光滑的卡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看到喜欢的，直接买。不许看价签。”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霸道又温柔，宁肆意的耳根悄悄染上粉色。
“第三。”
南京九忽然倾身向前，隔着宽大的办公桌，精准地扣住了她放在桌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