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
当这三个字,从玄天圣者这位天剑宗最高统治者的口中,无比郑重地吐出时。
那股刚刚才从沈亦身上,一闪而逝的恐怖气机,再一次,降临了。
这一次,它不再是惊鸿一瞥。
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领域。
整个天剑峰之巅,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
那刮骨的罡风,停在了半空中,变成了一柄柄,静止的,无形利刃。
流动的云海,化作了,固态的,纯白晶石。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世界的,运转法则中,强行,抽离了出来!
玄天圣者,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被封禁在,琥珀中的,蚊蝇。
他能看。
他能想。
但他,动弹不得。
连神魂的运转,都,变得,无比滞涩。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白衣青年,一步,一步,缓缓,向他走来。
那双,曾经,盛满了慵懒与睡意的黑色眸子,此刻,空无一物。
没有杀意,没有威压,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但,就是这种,极致的,空。
让玄天圣者,这位,活了近千年的,圣境强者,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渺小。
什么,又叫做,蝼蚁。
他,赌对了。
“守墓人”这三个字,就是,解开,眼前这个男人,所有秘密的,唯一钥匙!
但,他,也赌错了。
他,严重,低估了,这把钥匙,在打开那扇门后,会释放出,何等,恐怖的存在!
沈亦,停在了,玄天圣者的面前。
距离,不足三尺。
他,没有说话。
只是,抬起手,伸向了,那块,被玄天圣者,死死托在掌心的,混沌石牌。
玄天圣者,想要后退。
想要,握紧石牌。
这是,一个,生灵,在面对,无法理解的,恐怖时,最本能的,反应。
但他,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修长而,干净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石牌之上。
嗡——
没有,任何,灵力灌注。
那块,封存了,天剑宗,数十万年,最高机密的,创派信物。
竟,自主地,绽放出了,一道,柔和的,混沌光华。
光华之中,那道,深邃的剑痕,仿佛,活了过来!
一道,苍凉,古老,带着,无尽疲惫与,决绝的剑意,冲天而起!
那剑意,在向,沈亦,朝拜!
在向他,述说,那,跨越了,数十万年光阴的,等待与,坚守!
玄天圣者的神魂,在这一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祖师信物,竟然,主动,向一个外人,显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亦的指尖,轻轻,划过,那道,活过来的剑痕。
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像是一种……了然。
也像是一种……自嘲。
“原来,是这样……”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
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话。
幻境中,那个“剑九”,说,他是,守墓人。
那只,藏在神印里的“虫子”,用这个身份,来试探他。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对方,根据,他身上,某些,不为人知的,特质,推演出的,一个,代号。
直到,此刻。
直到,他,亲手,触碰到,这块,同样,来自于,一个,他,无法理解的,时代的,遗物。
他,才终于,串联起,所有的,线索。
天衍环。
银色小剑。
守墓人。
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东西。
其源头,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那个,连他自己,都,追寻了,无数个日夜的……答案。
他的,身世。
下一秒。
那股,禁锢了,整座山巅的,恐怖气机,潮水般,退去。
罡风,继续呼啸。
云海,重新翻涌。
玄天圣者,感觉,身上那座,足以压塌神魂的,无形大山,瞬间,消失。
他,剧烈地,喘息着,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再次,看向沈亦。
那个青年,又变回了,之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仿佛,刚刚那个,主宰一切的,无上存在,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老头。”
沈亦,收回了手指,揣回袖子里。
“这笔交易,我接了。”
玄天圣tianzhe,神魂一振!
接了!
他,竟然,真的,接下了这份,沉重到,足以,压垮一个,至高宗门的,因果!
然而,还不等他,说出任何话。
沈亦的下一句,就,让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不过,条件,得改改。”
沈亦,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块破石头,算你,支付的,第一份,报酬。内容,是解答我的,一些,疑惑。”
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我那便宜师尊,许诺的,双份烤肉材料,是你,对我,清理掉,那个,想在你家门口,挖坑的‘虫子’的,感谢费。”
最后,他,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那双,重新变得,有些惺忪的眸子,扫了玄天圣ter一眼。
“至于,你说的,什么‘太上守护’,什么‘接下因果’……”
“这个,属于,增值服务,得,另外加钱。”
玄天圣者,彻底,不会了。
他,感觉,自己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增值……服务?
加钱?
你,把,一个宗门,数十万年的,宿命,当成了什么?
可以,讨价还价的,生意吗?!
“你想要什么?”
玄天圣者,几乎是,咬着牙,问出的这句话。
他,已经,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无论是,宗门宝库,还是,圣阶功法。
只要,能将这个,怪物,彻底,绑在,天剑宗的战车上。
他,都认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
沈亦,打了个哈欠。
“从今天起,你,天剑宗,欠我,一个人情。”
“一个,我,随时可以来取,而你们,不能拒绝的,人情。”
玄天圣者,猛地,僵住了。
人情?
不是,资源。
不是,权力。
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情?
他,有些,无法理解。
对于,沈亦这种,层次的存在而言,一个,区区天剑宗的人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怎么,不愿意?”
沈亦,撇了撇嘴。
“不愿意就算了,这石头我还给你,你们天剑宗那扇破门,是开是关,是漏风还是漏雨,都跟我没关系。”
“我还是,比较关心,晚上的烤肉,用什么火候。”
“别!”
玄天圣者,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看着,那个,一脸“你快点决定我赶时间”的青年。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与,无力感,席卷了他的,神魂。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活了千年的,圣境强者。
像一个,在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的,凡人。
而对方,才是那个,手握,所有筹码的,卖主。
“好!”
玄天圣者,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老夫,以天剑宗,第三十六代宗主的身份,答应你!”
“这个人情,我天剑宗,欠下了!”
“成交。”
沈亦,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这才,慢悠悠地,伸出手,将那块,依旧,散发着,混沌光华的石牌,从玄天圣者的手中,拿了过来。
他,随意地,在手里,抛了抛。
那感觉,不像是在,对待一件,关系到,整个宗门,命运的,无上信物。
更像是在,掂量,一颗,路边捡来的,石子。
就在,玄天圣者,以为,这场,诡异的,交易,终于,结束了的时候。
沈亦,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拿着那块石牌,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玄天圣者。
“在彻底,确认收货前,我,最后,问一个问题。”
“你们天剑宗,守着那扇门,守了,几十万年……”
“你们的祖师,有没有,告诉过你们……”
沈亦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们,守的,究竟,是门……”
“还是,门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