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第一层。
当外界,那扇高达百丈的青铜巨门前,已然化作一片血肉磨盘,无数弟子,为了抢占一个身位,打出真火,血溅五步之时。
塔内,那片广阔到,近乎无垠的漆黑空间中央。
空气,如水面般,微微荡漾。
一道白衣身影,负手而立,悄然浮现,仿佛,他本就一直,站在这里。
正是沈亦。
他甚至,没有去看,门外那,惨烈无比的,人间炼狱。
那些,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争抢,与,弱者之间,徒劳的嘶吼,引不起他,半分的兴趣。
他的目光,落在了这片,奇异的空间。
第一层,并非想象中的房间或走廊。
而是一片,浩瀚的,黑色平原。
脚下,是冰冷坚硬的,不知名金属地面,镌刻着,早已磨损的,古老纹路。
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深邃到,令人心悸的,混沌虚无。
在这片平原的尽头,一道,散发着微光的,通天石阶,拔地而起,蜿蜒向上,没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那里,便是,通往第二层的,入口。
此刻,这片平原上,并非空无一人。
已有,数十道身影,先一步,从门外的血战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冲了进来。
他们个个带伤,浑身浴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周围所有人的,警惕。
能,在数千人的疯狂冲锋中,第一批杀进来的,无一弱者。
他们,相互之间,拉开了安全的距离,一边,飞速吞下丹药,恢复着伤势,一边,用,饿狼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彼此。
然后。
他们就看到了,那个,凭空出现的,白衣身影。
一瞬间。
所有人的瞳孔,都是,猛地一缩!
“沈……沈亦?!”
“他怎么进来的?!”
“刚刚……根本没看到他冲门!难道……”
震惊,骇然,不解……
种种情绪,浮现在,这些天骄的脸上。
但,更多的,是,发自灵魂的,恐惧!
他们,想起了,不久之前,被那个男人,所支配的,恐怖场景。
想起了,戒律峰首席,刑律,那,如死狗般,跪倒在地的,凄惨模样!
一时间,这片刚刚,还有些剑拔弩张的黑色平原,竟,诡异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甚至,有几名,离沈亦较近的弟子,竟,下意识地,又,向后退了,好几步。
然而。
有恐惧的地方,自然,也,有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蠢货。
“沈亦!”
一声,饱含着怨毒与兴奋的爆喝,打破了寂静!
一名,同样身穿戒律堂黑袍,但,款式明显,比刑律低了一个档次的青年,越众而出!
他的一条胳膊,软软地耷拉着,显然,是在刚才的冲门中,受了重伤。
但他的脸上,却,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
“你,废我刑律师兄道心,辱我戒律堂威严!今日,我便要,为师兄报仇,为戒律堂,清理门户!”
青年义正言辞地,怒吼着。
但他的眼神深处,那,怎么也掩饰不住的,贪婪与野心,却,出卖了他。
在他看来,沈亦,固然强大。
但,这里是通天塔!
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只要,能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击败!
那,他失去的一切,都将,百倍千倍地,拿回来!
他,将取代刑律,成为,戒律堂新的传奇!
成为,整个宗门,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恐惧,被,无尽的贪婪,彻底吞噬!
“执法神雷!诛!”
青年怒吼一声,独臂,猛地一挥!
一道,由无数,森白色“法”字符文,凝聚而成的,粗大雷霆,带着,审判万物的,凛然天威,朝着沈亦,当头劈下!
这一击,几乎,是他,燃烧了本源,发出的,最强一击!
然而。
面对这,足以,让同阶伪圣,都,为之色变的一击。
沈亦,甚至,连头,都懒得抬。
他只是,伸出了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
对着那道,狂暴的雷霆,轻轻,一点。
“聒噪。”
啵。
一声,仿佛,气泡破裂般的,轻响。
那道,气势滔天的,执法神雷,在,距离沈亦,还有三丈远的地方,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凭空,湮灭了。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
那名戒律堂青年,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
他眼中的贪婪,化作了,无尽的,错愕与恐惧。
“不……不可能……”
他话未说完。
便看到,沈亦,终于,抬起了眼。
那是一双,何等,漠然的眼睛。
没有杀意,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就好像,九天之上的神明,在,俯瞰,一只,不知死活,试图,挑衅天威的,蝼蚁。
下一秒。
沈亦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了。
再次出现时,已,在那名青年的,面前。
近在咫尺。
青年,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大恐怖,瞬间,笼罩了全身!
他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亿万座大山,镇压着,动弹不得分毫!
他想要开口求饶,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沈亦,缓缓,抬起了手。
那只,完美得,如同艺术品的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你说……要,清理门户?”
沈亦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在,情人耳边,低语。
但,听在那青年的耳中,却,比九幽之下的,恶魔低语,还要,恐怖一万倍!
青年,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中,流露出,极致的,哀求与悔恨。
沈亦,笑了。
“现在,晚了。”
“既然,这么喜欢,谈规矩。”
“那今天,我就,教你们,一个新的规矩。”
话音,落下的瞬间。
噗嗤。
一声轻响。
那名戒律堂弟子的身体,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自内而外地,寸寸崩解,化作了,漫天的,光点。
然后。
一颗,约有,拇指大小,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菱形晶体,从那,光点之中,浮现而出,缓缓,飘向了沈亦。
沈亦,屈指一弹。
那枚晶体,便,融入了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战功一点。”
“嗯,味道还行。”
沈亦,像是,品尝完一道,开胃小菜般,随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
他,缓缓,转过身。
目光,平静地,扫过,平原上,那,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噤若寒蝉的,数十名天骄。
淡淡地,开口。
“现在,听懂了么?”
“塔内的规矩,很简单。”
“我,就是规矩。”
轰!!!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
整座,通天塔,毫无征兆地,猛烈,震颤了一下!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绝强气息,从那,青铜巨门的方向,轰然降临!
一道,是,冰冷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无匹剑意!
另一道,是,狂暴到,极致,仿佛,要,焚尽八荒的,灼热战意!
两道身影,几乎,不分先后地,出现在了,塔门入口。
一人,白衣胜雪,负剑而立,眼神,如万载寒潭。
正是,道剑峰首席,冷无涯!
一人,红发如火,周身,烈焰升腾,嘴角,挂着,残忍而兴奋的,笑容。
正是,丹鼎峰天骄,祝融!
他们的目光,在第一时间,便,越过了,那些,瑟瑟发抖的普通弟子。
死死地,锁定在了,那,站在平原中央,刚刚,定下了“新规矩”的,沈亦身上!
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霸道绝伦的伪圣气息,在这,通天塔的第一层,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整个空间,都,为之,扭曲!
沈亦,看着,那,一左一右,将他,隐隐包夹的两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只是,缓缓,勾起了,嘴角。
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
“哦?都来了?”
“正好。”
“一起上路,省得我,一个一个地,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