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像烧融的金子,白花花、滚烫烫地泼洒下来,将整个小院蒸腾成一个巨大的、无声的烤箱。蝉鸣声嘶力竭,仿佛也被这热度榨干了最后一丝气力,变得短促而焦躁。堂屋里的老式吊扇,刚刚还在吱呀呀地徒劳搅动着闷热的空气,突然——“嗡”的一声低鸣,随即彻底沉寂。
世界瞬间安静了一秒,只剩下窗外那令人窒息的、凝固般的灼热。
“咦?风扇怎么不动啦?” doro正抱着她的橘子娃娃,小脸热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小番茄,额前几缕金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她疑惑地抬头看着天花板那静止的扇叶。
西西也停下了手里给橘子娃娃“梳叶子”的动作,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她小声说:“灯…灯也黑了…” 她指了指头顶同样熄灭的灯泡,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娃娃。
一股更沉闷的热浪,仿佛随着电器的罢工,猛地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空气黏稠得几乎无法呼吸,汗水瞬间就浸透了薄薄的衣衫。我看着两个小家伙瞬间蔫下去的小脸和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心里咯噔一下——这天气停电,大人尚且难熬,小孩子最容易中暑!
“停电了,小家伙们。”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风扇和空调都休息啦。”
“啊?!”doro的小嘴立刻瘪了下去,像被戳破的气球,小脸上写满了“天塌了”的绝望,“那…那怎么办呀?好热好热!doro要变成烤橘子啦!”她夸张地用手扇着风,小身子扭来扭去。
西西没说话,但小眉头紧紧皱着,抱着娃娃往我身边缩了缩,黑亮的眼睛里满是依赖和无声的控诉:太热了。
看着她们被热气蒸得发红的小脸,一个念头迅速闪过。后院!水!
“别怕别怕!”我笑着,故意用神秘兮兮的语气压低声音,“电停了,可我们的‘秘密清凉基地’还在呀!想不想去玩水?”
“玩水?!”doro的眼睛瞬间像被点亮的灯泡,刚才的绝望一扫而空,整个人从蔫巴巴的小草变成了充满气的皮球,“想!doro要去玩水!现在就去!”
西西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小脸上绽放出惊喜,用力点头:“嗯!玩水!西西要去!” 她把橘子娃娃小心地放在椅子上。
“好!不过,”我竖起一根手指,故意卖关子,“光玩水还不够解暑,我们还需要——”
“冰淇淋!”doro立刻抢答,小脑袋瓜转得飞快,“哦润吉味的!最甜最冰的那种!”
西西也仰着小脸,充满期待地补充:“西西也要…橘子味的冰淇淋!”
“成交!”我笑着打了个响指,“人这就去安排!保证让两个小家伙凉快得像水里的两条小鱼!”
后院高大的老槐树撑开浓密的绿荫,投下一片难得的阴凉。蝉鸣在这里似乎也弱了几分。我手脚麻利地从杂物间拖出那个折叠的充气游泳池——一个巨大的、印着蓝色海浪和彩色小鱼的圆形泳池。打气筒呼呼作响,蓝色的泳池壁像吹气球一样迅速鼓胀起来,在树荫下铺开一片诱人的清凉。
冰凉的自来水“哗啦啦”地注入泳池,清澈的水流冲击着蓝色的池壁,发出悦耳的声响。水花溅起,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气,瞬间驱散了周围的燥热。doro和西西早已换上了她们的小泳衣——doro是印着小火箭的荧光绿,西西是缀着小草莓的粉红裙式。她们光着小脚丫,迫不及待地围着渐渐满水的泳池打转,小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哇!好大的水池!像大海!”doro欢呼。
“水…好清好凉呀…”西西蹲在池边,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水面,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趁着她们看水的功夫,我迅速拿出手机(幸好还有电)。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橘子味冰淇淋两大份!草莓味和橘子味的鲜榨果汁各一大杯!冰镇西瓜切盘!再来点小薯条和鸡块当零嘴…搞定!外卖小哥,请务必飞速抵达!
“水好啦!可以下饺子啦!”我招呼着。
“噗通!”doro早已按捺不住,像个真正的小火箭,欢呼着率先跳进了水池!清凉的水花猛地溅起老高,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她立刻像条快活的小鱼,在齐腰深的水里扑腾起来,小手拍打着水面,咯咯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好凉快!好舒服呀!西西快下来!”
西西则要矜持得多。她扶着池边,小脚丫先试探地伸进去,感受着那冰凉的包裹,然后才慢慢、小心翼翼地滑入水中。清凉瞬间包裹全身,她舒服地轻叹了一声,小脸上绽开满足的笑容。她不像姐姐那样闹腾,只是安静地站在水里,任由水流温柔地拂过身体,偶尔撩起一点水花泼在自己手臂上,享受这份宁静的凉意。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熟悉的电动车喇叭声——外卖到了!
我小跑着取回来,在池边树荫下的木桌上迅速摆开:两大杯颜色鲜亮的果汁——粉嫩的草莓汁和橙黄的橘子汁,杯壁上凝结着诱人的水珠;一大盘切得整整齐齐、红瓤黑籽、冒着丝丝寒气的冰镇西瓜;还有两个漂亮的纸杯,里面是堆得尖尖的、橙黄诱人的橘子味冰淇淋球,上面还插着可爱的小饼干和巧克力棒!
“哇!橘子冰淇淋!doro的!”doro在水里看到,立刻像装了马达的小船,“哗啦哗啦”地冲到池边,扒着池沿,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西西也游了过来,小手搭在池边,黑亮的眼睛盯着那杯橘子汁和冰淇淋,小脸上满是渴望:“好漂亮…”
“来,擦擦手。”我拿着大毛巾把两个湿漉漉的小家伙裹住,抱出水池,擦干身上的水珠。然后把冰淇淋和果汁递给她们。
doro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勺橘子冰淇淋塞进嘴里。“唔——!”她的小脸瞬间被极致的冰凉和甜蜜占据,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小脚丫在椅子下快活地晃悠着,“好冰!好甜!橘子味好浓!好好吃!” 冰凉甜蜜的滋味从舌尖一路滑到胃里,仿佛把身体里的燥热都冻结、融化了。
西西则捧着她那杯冰凉的橘子汁,小口小口地吸着。清甜的橘子香气混合着冰块的凉气,让她满足地喟叹:“凉凉的…甜甜的…好好喝…”她又用小勺子舀起一点冰淇淋,珍惜地含在嘴里,让那浓郁的橘香在口中慢慢化开,小脸上是纯粹的享受。
我拿起一片冰凉的西瓜,咬一口,沙瓤甜润,汁水丰盈,冰凉的汁液瞬间缓解了喉咙的干渴。树荫下,水汽混合着冰淇淋的甜香、果汁的果香和西瓜的清冽,构成了一曲独特的“消暑交响乐”。
两个小家伙坐在小椅子上,光着的小脚丫还沾着水珠,晃悠着。doro大口吃着冰淇淋,嘴角沾了一圈橙黄色。西西则小口喝着果汁,偶尔挖一勺冰淇淋,动作斯文。她们被美食和清凉彻底征服,小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快乐。
“人!”doro忽然抬起头,挖了一勺冰淇淋,举着沾满冰淇淋的小勺子,伸向我,大眼睛亮晶晶的,“你也吃!好冰好甜的!可解暑啦!”
西西也放下果汁杯,捧起自己那杯冰淇淋,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真切的关心:“人,你也来吃一点,解解暑。西瓜也好凉快的。”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熨帖。我看着她们沾着冰淇淋的小脸和写满关心的眼睛,笑着接过了doro递过来的勺子,也挖了一小块西西杯里的冰淇淋。
“好,谢谢doro船长和西西领航员的关心。”我将那冰凉甜蜜的橘香送入口中,浓郁的果香和沁人的凉意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烦躁。我故意做出被冰到的夸张表情:“唔!果然好冰!好甜!一下子就不热了!”
两个小家伙看着我夸张的样子,都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像银铃般在树荫下回荡。doro一边笑一边挖起一大勺冰淇淋,又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嘻嘻,爱你哟,人!” 嘴角的冰淇淋糊像个小胡子。
西西也抿着小嘴笑,黑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小声地、带着点羞涩地跟着说:“西西也…爱你哟。”
树荫浓密,将炽烈的阳光温柔地筛碎成点点光斑,洒在蓝色的泳池水面,洒在堆满清凉美食的木桌上,也洒在两个湿漉漉、笑靥如花的小家伙身上。水波轻晃,反射着细碎的光。冰淇淋的甜香、果汁的果香、西瓜的清气,还有泳池里水汽的微凉,交织在一起,氤氲升腾。
停电带来的短暂黑暗与燥热,仿佛被这满院的清凉、欢笑和那一声甜甜的“爱你哟”彻底驱散。世界只剩下这片树荫下的方寸之地,盛满了冰镇的甜蜜,盛满了无需电力的、最纯粹的夏日欢愉,更盛满了两个小家伙毫无保留的爱意,像橘子味的冰淇淋一样,丝丝缕缕,甜入心脾,足以抵挡整个盛夏的酷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