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好极了。”
陆少游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血玉堂的心口。
他脸上的癫狂笑容，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好极了？
他什么意思？
他看着陆少游，看着那个在血河大阵的中心，唯一不受影响，甚至还反手屠尽了数千武者的“魔头”。
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
不可能。
血玉堂猛地甩了甩头，将那丝不祥的预感驱逐出去。
自己手握血饮魔刀，以数千武者精血为祭，实力已然冲破桎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先天巅峰之境！
放眼整个青州，两百年来，能达到自己这般高度的，也寥寥无几。
他爹，血刀门门主血苍穹，也不过如此而已。
如今的自己，凭借血饮魔刀，已是青州第一人！
这个陆少游，纵然天资妖孽，肉身强悍，功法诡异，但他终究只是一个人。
他凭什么？
凭什么在自己这堪比神魔的力量面前，还能说出“好极了”三个字？
虚张声势！一定是虚张声势！
他刚才连番大战，又硬抗各大门派高手围攻，真气早已是强弩之末。现在不过是故作镇定，想吓退自己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血玉堂心中的底气又回来了。
他看着陆少游，眼中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再次浮现，甚至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怜悯和欣赏。
“陆少游，我承认，你是我见过最强的年轻人，也是我这盘棋局中，最大的变数，最精彩的一笔。”
血玉堂提着那柄仍在嗡鸣颤抖的血饮魔刀，缓缓踱步，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你很有意思，也有着与我相衬的潜力。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道：“跪下，奉我为主。我可以饶你不死。”
“待我一统青州之后，你便是我座下第一人。”
“未来，这天下，你我共分，如何？”
他画下了一个巨大的饼，一个足以让任何野心家都为之疯狂的饼。
他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一声满含讥讽的嗤笑。
“共分天下？你也配？”
陆少游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懒得再跟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废话。
陆少游心念一动，对着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消耗八万点杀戮值，提升龙象般若功！”
【叮！杀戮值-。】
【龙象般若功提升中……】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力量，毫无征兆地在陆少游的体内，轰然引爆！
如果说，之前的四龙象之力是奔腾的江河，那么此刻，这股力量便是决堤的九天银河，是撕裂天穹的神雷！
咔嚓！咔嚓！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齐惊！
以陆少游为中心，一股金色的气浪冲天而起，直接撕裂了崖顶的血色瘴气，贯穿了云霄。
他周身的筋骨发出炒豆子般的爆响，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络，都在这股新生的力量下，进行着翻天覆地的蜕变。
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中。
那原本气态的金色真气，在庞大到极致的力量挤压下，竟开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凝聚、压缩、蜕变！
一滴、两滴、三滴……
一滴滴宛如融化黄金般的液态真气，凭空而生！
真气液化！
这是由后天内力，向先天真气蜕变之后，又一次生命层次的跃迁！是武者从先天之境，迈向更高层次——蜕凡宗师的标志！
随着陆少游体内力量的暴涨，整个断魂涯的风云，都为之色变！
天空之上，原本晴朗的天空，竟凭空汇聚起了厚重的铅云，云层之中，电闪雷鸣，仿佛有天神在发怒。
一股煌煌天威，笼罩了整个断魂涯顶，让所有生灵都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是天地异象！
“怎么回事？！”
“天……天要塌下来了吗？”
“那个魔头……你们看那个魔头！”
那些幸存的武者，惊恐地指着擂台中心的陆少游，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只见陆少游周身金光大作，那光芒璀璨得仿佛一轮烈日，他身后，龙吟象吼之声不绝于耳。
隐约间，竟有足足十二头栩栩如生的龙象虚影，仰天咆哮！
十二龙象之力！
他的气势，在这一瞬间，冲破了先天后期的壁垒，冲破了先天巅峰的桎梏，还在以一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姿态，疯狂地向上攀升！
一股超越了先天这个范畴的恐怖威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这是…这是要突破蜕凡？！”
远处的孤峰之上，一直淡然观战的金面男子，勃然变色。
一直古井无波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骇然与急切。
“大人！锁天大阵之下，若是有人强行突破蜕凡，必会引来魔宗的全力探查。”
“甚至会有魔宗的强者，不惜代价降临青州！届时，我等身份暴露，皇朝的计划就全完了！”灰衣老者也是脸色煞白，声音都在颤抖。
金面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决然：“不能让他突破！准备出手，强行打断他！”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身的那一刻，那股即将捅破天窗的恐怖气势，却又突兀地停了下来。
【警告！宿主当前所处地域异常，被阵法封锁，天地元气隔绝。若强行突破至蜕凡境界，将引来当世强者降临，请宿主慎重！】
几乎是在天地异象产生的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如一盆冷水，浇在了陆少游的头上。
当世强者？
阵法？
陆少游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虽然自信，却不自负。
系统既然用“警告”二字，并提及当世强者，那便意味着，其中的风险，是他现在无法承受的。
心思急转之间，陆少游当机立断，强行压下了那股即将破体而出的力量。
稳一手！
他心念一动，那狂暴的十二龙象之力，不再冲击更高的境界，而是如百川归海，尽数收敛于体内，一遍又一遍地淬炼着他的肉身与液化的真气。
天空中的异象，缓缓消散。
那股超越了界限的威压，也重新稳定在了…先天巅峰！
“呼……”孤峰上，金面男子看着那消散的异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背竟已惊出了一层冷汗。
“停下来了……还好，还好他停下来了。”灰衣老者也是心有余悸。
擂台之下，血玉堂的表情，比见了鬼还要精彩。
他呆呆地看着陆少游，感受着对方身上那股丝毫不亚于自己，甚至在纯粹的压迫感上，犹有过之的恐怖气息，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为什么他的气势，在短短一瞬间，也暴涨到了先天巅峰？！
他不是强弩之末吗？
“秘法！一定是某种燃烧生命的禁忌秘法！”血玉堂在心中疯狂地咆哮，为自己寻找着合理的解释。
对！一定是这样！
他燃烧了生命，才换来了这短暂的巅峰之力！只要自己拖下去，等他的秘法时间一过，他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想到这里，血玉堂的心，再次安定了下来。他看着陆少游，脸上重新挂上了残忍的笑容。
“垂死挣扎，有意义吗？燃烧生命换来的力量，又能让你支撑多久？”
“废话真多。”
陆少游的回应，简单而直接。
他握紧了手中的齐眉棍，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仿佛一棍便能捅破苍穹的浩瀚神力，十二龙象之力，轰然爆发！
“龙象镇魔棍——镇！”
没有花巧，没有试探，一出手，便是至强杀招！
那根平平无奇的铁棍，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擎天神柱。
金光暴涨，棍影撕裂空气，带着雷鸣般的咆哮，朝着血玉堂，当头砸下！
这一棍，与之前，已是天壤之别！
“来得好！血河滔天！”
血玉堂见陆少游竟敢主动出手，不惊反喜。他对自己如今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凭着手中的血饮魔刀，就算是传说中的蜕凡宗师，他也敢斗上一斗！
他将全身功力灌注于魔刀之中，一道百丈长的血色长河，凭空显化，带着无数冤魂的哀嚎与足以污秽神魂的怨气，逆流而上，迎向了那根金色的神柱。
他仿佛已经看到，陆少游连人带棍，被自己的血河刀法，腐蚀成一滩脓血的场景。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轰——！！！
金色神柱与血色长河，在万众瞩目之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想象中的僵持，没有势均力敌的对峙。
只一瞬间。
那道被血玉堂寄予厚望，凝聚了他全部功力与魔刀凶威的血色长河。
在接触到金色棍影的刹那，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被那股纯粹、霸道、无可匹敌的力量，从中一分为二，瞬间撕裂，崩碎！
“噗——！”
血玉堂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透过魔刀，狠狠地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他的护体罡气，瞬间破碎。
他的胸骨，寸寸断裂。
一口逆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一次倒飞了出去，比上一次，飞得更远，摔得更惨！
若不是在最后关头，血饮魔刀上爆发出的一股浓郁血光护住了他的心脉，仅仅这一棍，他就会被当场打爆！
“不……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血玉堂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骇然与不信。
他败了？
拥有了血饮魔刀，实力达到先天巅峰的自己，竟然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
这不是秘法！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种秘法，能达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我不信！我不信！啊啊啊！”
血玉堂彻底疯狂了，他体内的精血疯狂燃烧，不要命地灌入血饮魔刀之中。
“血魔解体！刀魂附身！”
他仰天咆哮，整个人竟开始与手中的魔刀，融为一体。
他的身体变得干瘪，而那柄魔刀，却散发出前所未见，几乎要将天穹都染红的滔天血光。
一股远超之前的邪恶气息，轰然爆发。
“给我死！！”
人刀合一的血玉堂，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血色流光，再次冲向陆少游。
这是他最强的一击，也是他最后的一击。
然而，陆少游只是面无表情地，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铁棍。
那股力量，震动四野。
整个断魂涯的崖顶，在这股力量面前，都开始剧烈地颤抖，一道道巨大的裂缝，以擂台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那些幸存的武者，在两人交手的余波之下，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掀飞出去，口喷鲜血，不知死活。
剩下的幸存者，更是连滚带爬地向着山下逃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结束了。”
陆少游轻声自语。
十二龙象之力，毫无保留，尽数灌入棍身。
龙象镇魔棍——破！
这一棍挥出，天地间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彩，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剥夺。
只剩下那一道，纯粹到极致，霸道到极致，足以令神魔都为之寂灭的金色棍影。
咔嚓——！
一声清脆的，宛如琉璃破碎的声音，响彻云霄。
血色流光，在接触到金色棍影的瞬间，寸寸崩裂。
那柄凶威赫赫，吞噬了数千武者精血的血饮魔刀，连同着血玉堂最后的生命与意志。
被这一棍，硬生生砸成了漫天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