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头,黄承天一身玄色铠甲立在垛口。
城下校场已被黑压压的士兵填满,六万兵马列成十个方阵,枪戟如林直指苍穹,甲胄在朝阳下反射出万点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方阵之间的通道上,骑兵来回穿梭,传递着最后的指令,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划一的脆响,如同大地的脉搏在跳动。
“张将军!” 黄承天的声音穿透晨雾,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旷野上回荡,激起层层声波。
“末将在!” 一员身披亮银甲的将领策马出列,他勒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仿佛在响应着这肃穆的时刻。张温辽身材魁梧,面容刚毅,银甲在他身上熠熠生辉,衬得他如同战神下凡。
“命你去东昌府,德州府沿线布防,勿放北狄一兵一卒入山东境内,若有北狄遗兵,可就地格杀,同时找到时机,袭扰北狄粮道。”
张温辽接过令箭高举过顶,银甲反射的光芒刺得人侧目:“末将遵令!定保山东门户无虞!”
黄承天转而看向校场中央:“黄将军、林将军、王将军!”
三道身影同时出列,甲胄碰撞声铿锵有力,在空气中激荡出金属的共鸣。
“你们三人各领一万五千精兵,兵分三路直插信都。” 黄承天指向北方,那里的天际线隐现黄河的轮廓,水汽在晨光中氤氲成一片朦胧的光晕。“黄将军出高唐,林将军走临清,王将军率精锐为先锋,沿运河疾行。三日后午时,在信都城外三十里会合!”
“此番黄将军为主将,林将军、王将军为辅将。”
“得令!” 三人齐声应道。
黄狗儿转身翻身上马,缰绳一抖,白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弟兄们,跟我杀北狄去!” 他身后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校场,枪戟顿地的声响如同闷雷滚过大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王破军拔出腰间的宝剑,剑身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弧线,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在幽州的血债,该讨回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带着无尽的恨意与决绝。士兵们被他的情绪感染,纷纷举起兵器,嘶吼声此起彼伏。
林大虎则默默翻身上马,白马踏出的每一步都沉稳如钟,一万五千先锋骑兵紧随其后,铁甲摩擦声汇成一片金属洪流,向着前方涌去。他虽未言语,但那坚毅的眼神和紧握缰绳的双手,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
三路大军次第出城,烟尘弥漫了半个济南城,仿佛给这座古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密密麻麻地站在路边,老百姓对着军队离去的方向不住地祈祷。
黄承天走下城楼时,脚步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踏在石阶的中央。邓正阳正站在府衙门口候着,手里捧着厚厚的账册。
“大人,粮草已备妥。三万石小米已派粮草营要送,确保万无一失。五千斤肉干分装成两千个包裹,随军携带,每个包裹上都标注了编号和重量,方便清点。章丘的铁匠铺连夜赶制了三千把陌刀,午时就能送到前线,刀刃锋利无比,砍马断甲不在话下。” 邓正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满满的自豪,他为能参与到这场保家卫国的行动中而感到荣幸。
“百姓们的捐献呢?” 黄承天接过账册翻了翻,手指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每一个字都代表着一份沉甸甸的心意。
“城西的张大户捐了五十匹战马,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他说这些马能在战场上派上用场,比养在马厩里强。还有……” 邓正阳的声音有些哽咽,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伤兵营的弟兄们说要减一半口粮,省下的给前线送过去,他们说自己在后方养伤,不能上战场杀敌,总得为前线的弟兄们做点啥。”
黄承天合上账册,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声响,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告诉弟兄们,口粮一分都不能少。他们在战场上流了血,不能再让他们在后方受委屈。”
与此同时,信都城头的贺破虏正捏着朝廷的来信,信纸在风中簌簌作响,上面的字迹却字字清晰地刺进他眼里 ——“征调十五万大军尚有困难,现集结八万兵马,不日便至……”
“八万?” 贺破虏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掷在地上,他感到一阵烦躁与无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目光扫过城下的景象。
陆承钧走上前来,捡起地上的纸团展开,小心翼翼地抚平上面的褶皱:“将军,八万虽少,但守城尚可支撑。只是……” 他欲言又止,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只是想与北狄三十万大军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 贺破虏接口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懑。
“京城的那帮权贵,怕是还在想怎么在战争中获得最大的利益吧。他们哪里知道前线的凶险,哪里知道弟兄们的浴血奋战!”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见亲兵捧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跑上城楼,脚步匆忙,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将军,山东来的密信!” 亲兵单膝跪地,将信高高举起。
贺破虏接过信,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拆开信纸:“北狄豺狼,人人得而诛之。某愿率山东健儿五万,助将军共守信都。不求封赏,唯愿驱逐鞑虏,保我中原百姓……”
贺破虏的手指猛地攥紧,信纸被捏出深深的褶皱,仿佛要将这封信揉碎。他的脑海中思绪万千,五万兵力应是山东全部兵力,朝廷还在考虑党争利益,山东的反贼却愿意倾巢而出。
“将军?” 陆承钧见他神色复杂,眉头紧锁,轻声唤道,担心他出什么事。
“他倒是敢来。”贺破虏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将信随手递给了陆承钧。
陆承钧看完后随手将情报给了萧如意,萧如意又递给温承宇,就这样如传花一般,所有高层看了一遍。
温承宇愣住了:“将军,他们可是反贼啊!朝廷多次下令围剿,咱们怎能将他们放入城中?万一他们有异心,咱们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他们是来帮咱们打北狄的。” 贺破虏打断他,语气坚定,“国难当头,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北狄才是咱们最大的敌人,至于其他的恩怨,等打跑了北狄再说。”
他转身走向箭楼,步伐坚定,“告诉弟兄们,不管是朝廷的兵,还是山东的兵,只要敢杀北狄,就是好样的!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搞内斗,休怪我贺破虏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