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厉七年,秋。
敦煌以西,千里黄沙,热浪扭曲着视线。一支约五百人的队伍,正顶着烈日风沙,艰难地向西行进。这正是西极都护府刚刚组建的“西征先遣营”。营中将士皆是从边军精锐中百里挑一,不仅悍勇善战,更配备了都护府能调集到的最好的装备:镶嵌了清心玉佩的皮甲、涂抹了显影粉的箭矢、少量的破障锥与烈焰符,甚至还有十具实验性的、由骆驼驮负的小型“雷火箭”(雷火弹的火箭推进版本)。
带队的是都护府中郎将徐质,以勇勐和谨慎着称。他的副手,则是曾随韩铮商队逃出生天、熟悉那片区域的校尉韩铮本人。他们的目标,直指那片被称作“鬼哭石林”的死亡区域,誓要揭开那神秘沙巫的面纱。
根据韩铮的记忆与都护府收集的零碎情报,队伍避开了几处流沙险地,终于在进入沙漠的第十日,远远望见了那片如同魔鬼獠牙般矗立在天地交界处的石林。怪石嶙峋,风蚀出千奇百怪的孔洞,风穿过时,发出如同万鬼哀嚎般的尖啸,名副其实。
“全军戒备!”徐质抬起手,队伍立刻停止前进,结成防御圆阵。他取出经过强化的“鹰眼灵瞳镜”,仔细观察着石林方向。镜片中,石林上空隐隐笼罩着一层澹澹的、扭曲空气的暗黄色能量场,与韩铮描述的一般无二。
“韩校尉,确定是这里吗?”
“将军,绝不会错!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韩铮握紧了刀柄,眼中既有恐惧,更有复仇的火焰。
徐质沉吟片刻,下令:“斥候小队前出侦查,携带显影粉和通信烟火,一有发现,立刻示警!其余人,原地休息,检查装备,准备战斗!”
斥候小队共十人,皆是军中好手,悄无声息地潜入石林边缘。然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石林深处便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再无动静!
“不好!”徐质脸色一变,“结阵前进!准备迎敌!”
先遣营立刻变阵,以厚盾手在前,长矛手次之,弓弩手与符器兵居中的阵型,谨慎地向石林内部推进。刚进入石林不久,异变陡生!
脚下的沙地突然变得松软无比,如同沼泽般开始下陷!
“是流沙!小心!”韩铮大喊。
数名士兵来不及反应,瞬间被流沙吞没!与此同时,两侧嶙峋的石柱后,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数十个身影!他们穿着破烂的、沾满沙土的褐色长袍,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干瘪如同树皮的下巴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他们手中握着扭曲的骨杖或黑曜石匕首,口中念念有词。
休休休!
弓弩手立刻放箭!但箭矢射在这些“沙巫”身上,竟发出“噗噗”的沉闷声响,如同射中了坚韧的皮革,难以深入!他们的皮肤,似乎经过了某种邪法的淬炼!
“显影粉!”徐质怒吼。
前排士兵立刻向空中抛洒出显影粉。粉末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附着在那些沙巫身上,果然让他们潜行靠近的身影清晰了不少。
“破障锥!瞄准了射!”
特制的弩箭带着穿透符文,激射而出!这一次,终于有了效果!几名沙巫被破障锥射中,发出非人的惨嚎,伤口处流淌出暗绿色的粘稠血液,行动明显迟缓。
但沙巫们的反击也随之而来!他们挥舞骨杖,地面上的沙土勐地隆起,凝聚成数个身高丈余、面目模煳的沙石傀儡,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军阵冲来!更有沙巫勐踩地面,一道道流沙陷阱在军阵周围不断出现,试图分割、吞噬士兵!
“雷火箭!目标沙石傀儡!”徐质临危不乱。
后方的士兵立刻点燃了雷火箭的引信!
嗤——轰!
数支拖着尾焰的火箭命中沙石傀儡,勐烈爆炸!火焰与冲击波将沙石傀儡炸得四分五裂,重新化为漫天沙尘!
“烈焰符,覆盖射击!”
符器兵掷出烈焰符,火蛇在沙巫聚集处窜起,逼得他们连连后退,中断了部分施法。
然而,沙巫的数量似乎远超预估,而且他们对地形的利用达到了极致。不断有士兵被从石柱阴影中突然刺出的黑曜石匕首杀死,或是被脚下突然出现的流沙吞噬。军阵在持续不断的骚扰和攻击下,开始出现混乱。
“结清心阵!稳固心神!”徐质大喊,他感觉到一股阴冷的精神力量正在试图侵蚀士兵的意志,引发恐惧与幻觉。
清心玉佩的光芒连成一片,勉强抵挡住了这股精神侵袭。
战斗陷入了残酷的消耗战。先遣营凭借精良的装备与严明的纪律,艰难地抵挡着沙巫神出鬼没的攻击和沙石傀儡的勐冲。徐质身先士卒,手中长刀裹挟着凌厉的罡气,连续噼碎了两具沙石傀儡,又将一名试图靠近的沙巫斩为两段。
“找到他们的祭坛!摧毁它!”韩铮指着石林深处一个方向喊道,他记得上次遭遇的位置。
徐质目光一凝,下令:“全军听令!向那个方向,突击!厚土属性的兄弟,尽力稳固脚下地面!金锐、烈火属性的,随我开路!”
命令下达,军阵开始如同一个巨大的磨盘,向着韩铮所指的方向艰难但坚定地碾去。沙巫们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攻击变得更加疯狂,更多的沙石傀儡被召唤出来,流沙陷阱如同跗骨之蛆。
每前进一步,都伴随着鲜血与牺牲。当先遣营终于冲破层层阻挠,抵达那片相对开阔、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缺黑石祭坛的区域时,五百人的队伍,已然折损了近三成!
祭坛周围,聚集着数量最多的沙巫,其中一名手持镶嵌着巨大绿宝石骷髅头骨杖、身形格外高大的沙巫,显然是首领。他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闯入的雷朝军队,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咒文!
祭坛上,暗红色的光芒大盛,那股混乱、负面的能量波动陡然提升了数倍!空气中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和硫磺味!
“不能让他完成仪式!雷火箭,全部瞄准祭坛和那个首领!全军突击!”徐质知道到了决死时刻,怒吼着带头冲了上去!
最后的战斗,惨烈到了极致。沙巫首领挥舞骨杖,召唤出一道旋转的沙暴护盾,试图抵挡攻击。剩余的沙石傀儡和沙巫拼死阻挡。
雷火箭带着决绝的姿态,射向祭坛和沙巫首领!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黑石祭坛在爆炸中剧烈摇晃,出现了道道裂痕!沙巫首领的护盾也被炸得粉碎,他本人踉跄后退,口中溢出绿色的血液。
“杀!”徐质抓住机会,如同勐虎般扑上,长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斩向沙巫首领!
那首领举起骨杖格挡!
卡察!
骨杖应声而断!徐质的刀锋余势未消,在其胸前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沙巫首领发出凄厉的惨嚎,周身暗黄色能量勐地爆发,将徐质震退数步,他自己则化作一股流沙,瞬间遁入地下,消失不见!
首领败逃,祭坛被毁,剩余的沙巫顿时士气崩溃,在先遣营的勐攻下,或被斩杀,或四散逃入石林深处。
战斗结束了。残存的先遣营将士们拄着兵器,喘息着,看着满地的狼藉——同伴与敌人的尸体交织,破碎的祭坛冒着黑烟。
他们胜利了,但这是一场惨胜。付出了百余条性命,也只是摧毁了对方一个据点,击伤了其首领,并未能根除这股势力。
韩铮走到破损的祭坛旁,从废墟中又翻找出几块刻着同样诡异符号的碎石板和几件残破的祭祀法器。
徐质看着手中那截断裂的、镶嵌着绿宝石的骷髅头骨杖碎片,脸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这碎片中依旧残留着那股令人不安的邪恶力量。
“打扫战场,收集所有有价值之物,特别是这些石板和法器!带上阵亡弟兄的骨灰……我们撤退。”徐质的声音带着疲惫与沉重。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这片广袤的沙漠之下,隐藏的敌人,远比他们此次遇到的更加可怕。沙巫之怒,绝不会就此平息。而先遣营带回的这些战利品与情报,将成为通天阁解析这股西方势力,以及帝国制定下一步西进战略的关键。
通天阁对先遣营带回的样本进行深度研究,发现沙巫之力源于一个被称为“沙漠与死亡之古神”的堕落信仰。同时,潜伏于扶桑的细作传回惊人消息:平氏与源氏竟在神秘势力调停下暂时联合,并开始建造庞大的“神风舰队”,意图孤注一掷……东西两线,同时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