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厉元年,冬末。
东海,舟山群岛外海。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着墨绿色的海面,北风卷起冰冷的浪沫,拍打着舰船坚实的船舷。大雷王朝靖海大将军甘宁,伫立在旗舰“劈波”号的五层楼船舰首,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他身披玄色重甲,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的铜铃在风浪声中发出沉闷而坚定的撞击。
“报——!”斥候快船如飞梭般靠拢,斥候队长顺着绳梯敏捷地攀上甲板,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都督!前方三十里,乱礁屿海域,发现大批扶桑安宅船、关船,约六十余艘!正掩护数十艘抢掠船,似要穿越岛链,向北流窜!”
甘宁眼中精光爆射,等待多日的猎物,终于出现了!他深吸一口冰冷咸腥的海风,沉声喝道:“传令!各舰按预定战术展开!‘海鹘’艇前出骚扰,切断其小型船只联系!楼船主力分左右两翼包抄,抢占上风位!‘神火’舰预备!”
“得令!”旗手迅速打出旗语,传令兵乘坐小舟飞奔各舰。庞大的大雷水师舰队,如同沉睡的巨兽骤然苏醒,开始以惊人的效率变换阵型。体型修长、速度极快的“海鹘”快艇如离弦之箭,率先冲出,如同狼群般扑向敌阵侧翼。
远方海平面上,扶桑舰队的轮廓逐渐清晰。那些安宅船船体高大,形如城堡,但航行相对笨拙;关船则较为灵活,是接舷战的主力。扶桑水军将领显然也发现了大雷舰队,一阵骚动后,他们并未退缩,反而吹响了低沉的海螺号,调整阵型,摆出了迎战的姿态。他们依仗着对这片复杂海域的熟悉,以及自以为悍勇的接舷白刃战能力,企图重创甚至俘获大雷的巨舰。
“哼,找死!”甘宁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若在以往,接舷战确实胜负难料,但如今……
“弩炮准备!目标,敌安宅船船帆、舵楼!放!”甘宁令旗挥下。
霎时间,大雷楼船上装备的大型床弩和改良后的重型抛石机发出了怒吼!特制的重型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镰刀,跨越数百步的距离,狠狠凿入扶桑安宅船的船帆、船舷,甚至直接贯穿了单薄的舵楼!巨石砸落,木屑横飞,一艘安宅船的船楼直接被砸塌半边,引起一片混乱和惨叫。
扶桑舰队试图加速靠近,以发挥他们弓箭和攀舷的优势。但大雷的“海鹘”快艇不断利用速度迂回,用强弓劲弩骚扰射击,专门攻击敌船桨手和弓手,使其难以有效推进。
距离在拉近,已经能看清对面船上那些梳着月代头、面目狰狞的扶桑武士,他们挥舞着太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甘宁看准时机,深吸一口气,下达了那道期待已久的命令:“‘神火舰’前出!‘雷公炮’(初步命名的投掷型燃烧罐、爆炸物发射器)准备!目标,敌舰队中心密集处!给我——烧!”
三艘经过特殊改装、船体覆盖湿泥防火的“神火舰”在艨艟的保护下,迅速切入战场前沿。船头上,士兵们操作着类似大型投石机,但结构更为精巧的装置,他们将密封的陶罐(内装猛火油、硫磺、硝石等混合物)放入弹兜。
“放!”
指挥官令旗猛挥。
嗡鸣声中,数十个黑色的陶罐划出诡异的弧线,落入扶桑舰队最密集的区域!
“砰!砰!砰!……”
陶罐撞击在船板或甲板上,瞬间碎裂!下一刻,烈焰冲天而起!那火焰并非寻常的红色,而是带着诡异幽蓝和惨白,黏稠如膏,附着在船体、风帆甚至海面上剧烈燃烧,用水极难扑灭!这正是工部根据雷九龙提供的些许思路,结合前代“猛火油柜”改良而成的“雷火膏”!
“啊——!”
“是妖火!快逃!”
扶桑舰队瞬间陷入了地狱般的火海。木质战船成了最好的燃料,火借风势,迅速蔓延。浑身着火的扶桑水兵惨叫着跳入冰冷的海水,但海面上的浮油仍在燃烧,将他们吞噬。刺鼻的焦臭味随风飘来,令人作呕。
与此同时,一些装有火药和铁蒺藜的“震天雷”也被投射出去,在敌船上空或船舷旁爆炸,四射的铁片和冲击波造成了二次杀伤,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原本凶悍的扶桑水军,在这超越理解的恐怖攻击下,士气瞬间崩溃。他们可以面对刀剑,可以面对弓弩,却无法面对这如同天罚般的烈焰和爆炸。幸存的船只试图转向逃离,但阵型已乱,又被大雷的“海鹘”和楼船死死咬住。
甘宁见状,拔出腰间宝刀,直指前方:“全军突击!降者不杀,顽抗者,尽数诛灭!”
“杀!杀!杀!”大雷水师将士士气如虹,楼船凭借体型优势狠狠撞向残存的敌船,拍杆砸落,弓弩手居高临下倾泻箭雨。跳帮队则沿着钩锁,如狼似虎地跃上敌船,与陷入绝望的扶桑武士展开最后的白刃战。但此刻,扶桑武士的凶悍已然被恐惧压倒,抵抗显得徒劳而零星。
海战持续了约一个时辰,最终以扶桑舰队主力尽殁告终。六十余艘战船,仅有寥寥数艘趁乱逃入复杂岛礁区,其余或焚或沉,或被俘获。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残骸、尸体和仍在燃烧的油污,景象惨烈无比。
同日,深夜,洛阳皇宫。
就在甘宁水师在东海大获全胜的同时,宸妃林夕儿的寝宫——宸元殿外,气氛紧张而肃穆。雷九龙亲自守在殿外,尽管面色平静,但负在身后微微摩挲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关切。
产房内,林夕儿经历着分娩的剧痛。但与寻常妇人不同,她并未发出凄厉的喊叫,只是紧咬软木,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周身似乎萦绕着一层澹澹的、柔和的光晕,隐隐与外界天地气息交感。
突然,夜空之中,原本稀疏的星斗光芒大盛,尤其是紫微帝星,其光璀璨夺目。紧接着,在紫微星周围,三道细小的、宛若游龙的电光凭空闪现,蜿蜒游动,虽一闪即逝,却清晰地被钦天监官员观测到!
“异象!又是异象!三星绕帝,龙吟隐现!”钦天监正激动得声音发颤,连忙记录。
几乎在异象出现的同时,产房内传出了三声响亮的啼哭!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宸妃娘娘诞下三位皇子!母子平安!”产婆满脸喜色地出来报喜。
雷九龙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大步走入殿内,无视了弥漫的血气,来到床前。林夕儿脸色苍白,却带着一抹满足而温柔的笑容,看着身旁三个襁褓中精力充沛、哭声洪亮的婴儿。
“陛下,”她声音虚弱却清晰,“他们……来了。”
雷九龙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体内那奇异力量正在缓慢恢复,又看向那三个与他血脉相连、似乎天生便带着一丝雷霆气息的儿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一种冥冥中的确认。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朕之麒麟儿!便取名——雷震、雷霄、雷霆!”
翌日,清晨。
东海大捷与宸妃诞下三胞胎皇子的消息,几乎同时传遍朝堂。文武百官纷纷道贺,山呼万岁。一边是赫赫军威,横扫不臣;一边是皇室添丁,异象频生。这无疑给新生的雷王朝注入了强大的信心与祥瑞之气。
雷九龙坐在龙椅之上,听着兵部与户部联合呈报的东海战果,以及内侍省汇报皇子诞生仪典准备事宜。他目光扫过下方激动的臣子,沉声道:
“东海之捷,乃将士用命,甘宁指挥有方,亦是我大雷军械革新之初验!传朕旨意,犒赏三军,有功者重重有赏!阵亡者,优加抚恤!”
“宸妃诞育皇子,天降异象,印证天命!着令礼部,筹备盛典,普天同庆!”
他停顿片刻,声音转而冷峻:“然,扶桑寇匪主力虽损,残部犹存,其国中诸侯,未必肯就此罢休。告诉甘宁,朕准他扩大战果,清剿残敌,探寻扶桑本土虚实!这东海,该换个主人了!”
退朝后,雷九龙回到御书房,看着墙上巨大的海域图,目光越过舟山群岛,投向了那片迷雾笼罩的东方岛国。他知道,一场局部的反海盗作战,很可能将演变成一场国与国之间的征服。而他的王朝,他的军队,以及他那刚刚降生、似乎承载着非凡命运的皇子们,都将被卷入这时代洪流,走向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
东海初定的捷报,伴随着三位皇子降世的祥瑞,如同两道强劲的东风,鼓动着大雷王朝这艘刚刚起航的巨舰,驶向更深、更远的未知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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