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马的……
你们当着我的面，商量得热火朝天。
有没有……哪怕一次……问过我的意见！！！
林宇看着赵达功、李达康、梁文源、李向前。
这群老登！
总负责？
还他妈是三件大事的总负责！
‘汉江模式’总结推广。
未来科技产业园落地执行。
国际商业峰会整体筹备。
每一件，都是能让一个成熟的省级领导班子忙到头秃的超级工程。
现在，三件加在一起，全塞给了他一个人。
林宇感觉自己被三根绳子朝不同方向死命地拽着，动弹不得，而这几个老登就准备同时抽鞭子。
“小林组长，这是省里刚刚通过的任命和授权文件，你看看。”
赵达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他亲手将一份分量十足的文件，递到了林宇面前。
林宇低头。
鲜红的抬头，烫金的字体。
《关于成立南江省重大项目统筹工作领导小组并任命林宇同志为组长的决定》。
组长。
不是常务副组长。
是组长。
省府办文件，一号文。
林宇伸出手。
他伸出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旁边，李达康和梁文源对视一眼，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看，这年轻人，还是激动了。
面对如此重任，如此信任，手都抖了！
是个好同志啊！有担当，有荣誉感！
赵达功也满意地点点头，断定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
只有林宇自己知道。
他这不是激动。
这是气的。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把这份文件撕碎，然后糊在赵达功那张笑眯眯的脸上。
他接过文件，纸张没什么温度。
他一个字都没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哎，小林同志，年轻人，不要有太大压力嘛！”赵达功还在后面喊。
“是啊，放手去干，我们都是你的后盾！”李达康也附和。
压力？
后盾？
林宇只想对他们竖起中指。
我信你个鬼！
你们这群老登坏得很！
……
林宇前脚刚走。
后脚，省委、省府两办的红头文件，就下发到了南江省各级单位。
这道任命，让整个南江省的官场彻底炸了！
“卧槽！你们看文件了吗？省里成立了个重大项目统筹小组！”
“看了看了！组长是林宇！那个林顾问！”
“什么林顾问，现在是林组长了！正儿八经的省府一号文任命！”
“我的天！‘汉江模式’、未来科技产业园、国际商业峰会……这三件天大的事，全归他管了？！”
“这他妈已经不是火箭式升迁了，这是直接坐传送门了吧！”
“妖孽！绝对的妖孽！”
省府大楼里，各个办公室的公务员们都在交头接耳，人人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而刚刚才从林宇办公室门口跑开，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办公室，喝了口热茶，勉强压下心头屈辱的陆为民。
“啪”的一声。
秘书小关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脸色煞白。
陆为民眼皮一跳，心里咯噔一下。
“又……又怎么了？”
小关颤抖着把文件递了过去。
陆为民只看了一眼那个标题，眼前一黑，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脑子里嗡嗡作响。
组长……
林宇……
又是林宇！
他感觉所有人的嘲笑声都在耳边回响，屈辱感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
与此同时。
远在汉江市。
市委办的办公室里，气氛也诡异到了极点。
王主任拿着电话听筒，嘴巴张得老大，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老刘叼在嘴里的烟，直接掉在了裤子上，烫出了一个洞，他都毫无知觉。
办公室里其他的同事，一个个僵在原地。
他们都想起了，一个月前，那个坐在角落，一脸无所谓，说着要辞职下海的年轻人。
这才多久？
一个月？
人家已经是他们连仰望资格都不够的，省级重大项目的总负责人了！
“他……他还是人吗？”
不知道是谁，用发颤的声音，问了一句。
……
这一切的议论，这一切的震撼。
林宇都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
他回到了自己那间大办公室。
“砰”的一声关上门。
世界清静了。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红木大班桌后，一屁股陷进了真皮老板椅里。
手里的那份任命文件，被他随手一甩。
文件滑过桌面，停在桌角，半悬着晃了晃。
林宇看都没看一眼。
他只是把双脚翘在桌子上，双手枕在脑后，整个人彻底瘫了下来。
算了。
心累了。
爱咋咋地。
毁灭吧。
不就是组长吗？不就是总负责吗？
行，我当。
但是，谁规定当了组长就一定要干活的？
老子今天就给你们上一课，什么叫“在岗退休”，什么叫“出工不出力”！
主打的就一个字儿。
摆烂！
你们不是能耐吗？你们不是会脑补吗？
行啊，你们继续。
老子就坐在这，喝茶，看报，晒太阳。
项目黄了，关我屁事。
上面问责，你们这群甩锅的老登，一个也跑不掉！
想到这里，林宇的心情好了一点。
他闭上眼睛，开始盘算自己辞职下海赚他娘的个小目标，该怎么花。
先买个小岛，再买艘游艇，请他妈一百个比基尼嫩模……
就在他快要流下不争气的口水时。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林宇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见。
滚。
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见。
但是，他想清净，有人却不想让他清净。
门，被直接推开了。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林宇不耐烦地睁开眼。
只见门口，呼啦啦挤进来七八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干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那张脸焦急惶恐，眼眶都是红的。
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也个个愁云惨淡，慌得不行。
看到林宇那副把脚翘在桌子上的悠闲模样，为首的中年干部愣了一下。
但随即，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办公桌前。
“噗通”一声！
林宇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这个半大老头子，竟然直挺挺地跪下了！
“林……林组长！救命啊！”
他这一跪，身后那群人，也跟着呼啦啦跪倒一片！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里，哀嚎声四起。
“组长，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再不想办法，我们都要完蛋了啊！”
林宇：“……”
他翘在桌子上的脚，缓缓放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
我……草！
又是这个套路！
苏青青那个臭娘们刚用过，你们他妈的就学过去了？
还有没有一点创意了！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有事说事，跪什么跪！都给我起来！”林宇皱着眉，呵斥道。
为首的中年干部却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桌子腿不撒手。
“组长，我们是省里新成立的‘未来科技产业园项目筹备办公室’的！我叫向钱进，是办公室主任！”
“我们刚接到省府办的紧急通知，越过了市里，直接对我们下的死命令！”
向钱进哭喊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汗水浸透的通知文件，举过头顶。
“省里要求我们，在十天之内，必须形成一份完整的产业园一期启动区详细规划汇报文件！”
“而且！还要取得初步的上报成果！”
“不然……不然我们筹备办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部问责！”
十天！
问责！
林宇的呼吸停了一瞬。
他低下头，看着地上哭得涕泪横流的钱主任。
又抬起头，扫过他身后那一张张写满绝望和恳求的脸。
他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他妈的！
林宇藏在桌下的手，用力攥紧。
他终于明白赵达功那群老登的杀招在哪里了！
任命他当组长，只是第一步！
紧接着，就是用这种近乎不讲理的死命令，把他手底下的人，逼上绝路！
这些人走投无路，会来找谁？
只能来找他这个名义上的总负责人！
他想摆烂？
他想当咸鱼？
他想看着项目黄掉？
可以！
代价就是，眼前这几十号人，几十个家庭，他们的前途，他们的饭碗，会因为他的“不作为”，而彻底完蛋！
好好好！
演都不带演的是吧！
这是阳谋！
这是用几十号人的饭碗前途来要挟他，逼着他不得不往前走的阳谋！
林宇的胸口起伏，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我是咸鱼！我啊！是踏马的一条只想躺平的咸鱼！
老子就是个摆设！就是个过来摸鱼的！
你踏马的有事去找赵达功！去找李达康！来问我干什么！
林宇在心里疯狂咆哮。
而他的沉默，落在向钱进等人的眼里，却成了唯一的希望。
“林组长！”向钱进的声音都变调了，“我们知道，这个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全省，不，是全国！也只有您有这个能力！”
“求求您，救救我们！您就随便指点一下，给我们指条明路就行啊！”
林宇看着他，脸上那最后一点不耐烦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带感情的平静。
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起伏。
“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