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舟擎掌中金光形成一股反冲力腾地而起,左手抽出一支匕首,寒光伴随着少女眼角露出的杀意,既然这棵惨黑的参天巨树代表着规则,今天,就由她叶青舟来亲手将这里的规则撕成碎片!
那是一柄普通的匕首,却因为印在刀刃漆红的雪字而变得无比灼热,叶青舟用左手挥出匕首,赛都华巨树起初并未在乎来自半空中黑发少女的猛力一击,以两者存在的巨大体型差异将之判定为无足轻重的癣疥之疾,直到烧灼的烈焰匕首碰触到了它生长在距离地面将近百米处的虬曲主干。刀光像一道赤焰顺着匕首划开巨树的裂缝蔓延,切面传出的火光将整个巨树主干烘热,像是一块内里已燃烧起熊熊烈焰的蜂窝煤,巨树中段的部分逐渐有抑制不住的火苗溢出表面,将整个赛都华巨树几乎切成两半!
百米外的大楼顶层,身着暗红色风衣的女生端起桌上一杯红茶轻啜了一口,仿佛今天又是无所事事的风和日丽,她转动转椅,透过落地窗像观影一样欣赏着百米外黑发少女与巨树的拼杀,见到叶青舟先下手为强的一击,女生耸肩,一直含笑的嘴角微微嘟起。新招揽的“员工”都派出去各自任务了,作为老板的安柏琳,此刻还有什么比欣赏一出大戏更能让她惬意的呢?
巨树被叶青舟划开了一道火焰裂纹,树干中部顷刻出现裂纹,直插云霄的树冠沿着裂纹出现滑移,树干空洞的巨响震颤云巅。
然而赛都华巨树并未就此倒下,巨树中段被叶青舟砍中的位置周围浮现出一圈又一圈密集的数据带,就像是修补枝干的绷带一样很快将巨树的上半身缠裹起来,巨树的伤口很快在数据带的修补弥合下恢复原状,只比原来略微产生几米的偏移,而这一小段偏移对于直径几十米的巨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叶青舟挑眉,冷峻的面容染上一层罕见的兴奋,她似乎在赛都华巨树中感受到了末世降临的气息。女生手掌的金光开始向全身各处蔓延,将左手匕首的烈焰光芒遮盖,此刻她整个人就凭借着手掌凝成的精神力金光悬空在百米高的地方,她兴奋的眸光闪烁,似是在等候巨树报复性的反击。
赛都华巨树注意到了误判为癣疥之疾的少女,她的体内正在燃烧着磅礴的精神力,体量大的惊人,几乎可以与它生成的一年里吸收的总量等量齐观,而她现在就明晃晃毫无阻拦的摆在眼前,就算不能吸收,哪怕复制一份拥有这样庞大精神力的存在,赛都华几乎可以凭借这股力量在现实世界获得大约百年的给养。怎么计算都不亏,赛都华巨树通过逻辑运算,将73.237%的算力集中在半空的黑发少女身上。
叶青舟本能地爆发出了战斗的渴望,她身上金光耀眼夺目,而赛都华巨树也不示弱,体积悬殊,但它自由算法能让自己跟叶青舟一较高下,它现在唯一要做的,只要让叶青舟庞大精神力所依附的精神熵产生波动,从而让她失去对自己精神力的控制,到时候叶青舟的精神力溢出成为巨树的养料,而她自己则会陷入完全的能力失控状态,成为一只待宰羔羊,连同能力一起化为巨树的养分。
巨树的周围空气连都稀薄了不少,压抑的氛围充斥着危险的气息。叶青舟全情戒备,巨树四面八方的枝干开始向她涌动,恢复能力的叶青舟自然不会在意粗壮枝条的袭击,她快得像一道闪电,轻得像一只随风翩跹的蝴蝶,少女的身影拉着金黄色的拖尾在树木的枝丫中间穿梭,少女敏捷地躲过每一次攻击,甚至几次故意改变位置,将两根巨藤缠绕在一起搅成一股乱麻。叶青舟的身影越来越灵活,战意不断在她体内激发。
巨树启动子程序,调用叶青舟作为“枪神婕黛”留在数据库里的信息。
耳边传来风被撕裂的声音,叶青舟感到脸颊传来一道温热,紧接着就是灼热的刺痛,她用右手抹了一把脸,鲜血在少女白皙的脸庞绽放花苞,叶青舟冷眼回眸,就见到远处一条枝丫的顶端闪出狙击枪镜片的寒光,那感觉叶青舟再熟悉不过,那是她在赛都华常用的EmR狙击步枪,锁定了对方的位置,叶青舟再次化作电光,携掣烈焰朝着目标飞去。
叶青舟看到了失去目标匍匐在原地索敌的少女,同样的黑发披肩,同样身着Scpd的作训服,两腰分别别着皮斯托和微型SmG冲锋枪,左腿靴筒还插着一把与自己同款的雪字匕首。
她也是“叶青舟”!
叶青舟刚一现身,皮肤的灼热感如影随形,匍匐在枝丫上的另一个“叶青舟”立刻调整了角度,腰间的皮斯托冲着叶青舟脑门就是一枪,她拥有和真正叶青舟同样的反应力和果决,叶青舟不敢懈怠,她闪身躲进身后枝丫作为掩体,寻求另一个“叶青舟”可能存在的破绽。
枪声又一次传来,另一个“叶青舟”甚至拥有叶青舟本尊强大的适应能力,刚刚叶青舟再次消失的一瞬间,另一个“叶青舟”已经预判出了她的行动轨迹,枪声是从身后的藤条处传来的,叶青舟侧身一躲,狙击步枪的子弹是贴着她的额角飞过的,沉着如叶青舟,此时她的额角都渗出了一丝冷汗。
不能片刻犹豫,叶青舟继续在藤条枝丫间穿梭闪躲,而另一个“叶青舟”几乎每次都能精准预判出叶青舟的行动,这跟她潜意识里的判断息息相关。赛都华巨树并没有放任两个叶青舟的公平竞技,巨树的藤蔓在叶青舟想要出其不意时挥舞枝条封堵她的去路,叶青舟在枝叶间辗转腾挪,逃避着来自另一个自己的追杀。
原来枪神婕黛是这样的存在!此时的叶青舟也感受了一把赛都华口口相传的女枪神的威力,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贪恋热武器的能力而服从规则了……
但叶青舟毕竟是叶青舟,面对强大的敌人,哪怕那个敌人就是她自己,她也从来只会遇强则强,永不言败!
叶青舟灵机一动,想起了鱼塘那晚辛夷布置“伏蛟阵”的场景,苏砚也一直强调“请君入瓮”,叶青舟此时很好奇,赛都华作为一款无情的复制机器,到底能将她的能力学去几分?
叶青舟一边移动,一边在脑中预演了几处她最可能选择的下意识落脚点,她在脑中反复将这几个位置的记忆加深,脚下的移动也开始遵循着某种规律,看起来像极了逃避追杀的疲于思考。叶青舟并不会使用符文,虽然在那次精神熵测试后江小菜也多次提供给她催动符文的机会让她尝试,每次叶青舟的手触碰到符文,无论其中蕴含着多强大的精神力,符文触碰到叶青舟手指的那一瞬间就会立刻燃烧起来,叶青舟不喜欢那种感觉。没有符文作为加持,叶青舟只能在她其中的几个落脚处神不知鬼不觉留下一点精神力的印记,等到下一次循环的时候再慢慢将这种印记加深一些。
另一个“叶青舟”与叶青舟的追逐战渐渐围绕在一颗空间六芒星的顶点展开,叶青舟每次穿越这些顶点,都会在不经意间留下精神力的残留,而这一点,另一个“叶青舟”并没有注意到,又或许是她相信了这是叶青舟下意识的预判。
时机到了!
叶青舟终于在最后一次踏上六芒星顶点的时候闪身出来,而另一个“叶青舟”却早已习惯了她的固定轨迹。
霎时间,光芒从六芒星的六个端点发出,越织越密,而这几乎都完成在一瞬间,里面的“叶青舟”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判断,金光大盛!光芒在空间里织成细网,铺天盖地将另一个“叶青舟”困在中间,这是叶青舟为另一个自己亲手罗织的织天巨网,叶青舟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巨网越收越紧。
叶青舟缚住了另一个“叶青舟”,预想中对方化作元气被吸收的场面并没有来临,叶青舟反而感觉到尖锐的耳鸣声,在金光的缚网彻底收束的一瞬间,叶青舟被复制的那一部分能力彻底湮灭,与之对应的,叶青舟自己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反噬,她自觉有些头脑昏沉,少女眼神一暗,眼前的画面就变为了一片漆黑。
急速下落的叶青舟,她感到脑海里的两个意识在挣扎,其中的一个在拼命唤醒自己,她不能就这样永堕深渊,可还有一些画面在她脑中徘徊,让她无法即刻醒来:
黑暗中的叶青舟听到了一个女人声音,既陌生又熟悉,她不记得上次听到这个声音是什么时候,但女人的声音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黑暗中渐渐亮起一点光斑,叶青舟顺着光的方向探寻,光斑慢慢晕开成一幅画卷,淡金色的阳光照在小院的向日葵上,长发的女人小腹微微隆起,带着身边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俯身在向日葵花田旁浇水,刚刚的声音就是女人发出的,她用温柔的声线给身旁的小女孩讲花仙子的故事。小院的另一边,空空的木人桩并没有男主人训练,反倒是木桩下端低矮的几根磨损得更加严重。
叶青舟晃神的时候,眼前的淡金色画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灰暗冰冷的孤儿院宿舍,潮湿的地板阴冷的环境与先前的小院形成鲜明对比,叶青舟看到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本当天真无暇的脸看见她的时候却充满着排斥,或许是出于害怕又或者是是对异己者天生的疏离,孤儿院的老师挂着一副笑容可鞠的脸,但那是对着到访的记者和视察的上位者,在叶青舟的眼里,他们善变的目光跟年幼时见到的唱戏人脸上的脸谱并无不同。
叶青舟的意识又一次抽离,这一次来到了上次在刘蒙佳的幻境里见到的地方,她记起了那一天,九龙中心医院好像是在举办什么少儿舞蹈赛,与上次不同,这次叶青舟的视角出现在了抱粉色布娃娃的女孩身上,那时的她根本无心关心舞蹈赛——女孩不远处的医用担架抬着的女人,她看不清女人的脸,但她知道,那就是她的母亲,她想回头,看看她身后那个强壮的男人,却无法挪动视角。
最后一个场景,叶青舟并没有看清环境,一片漆黑,但她能感觉到那一刻左臂消失时候的剧痛,她曾经经历过什么?现在的左手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意识?真的是所谓的“异手癖”那么简单吗?
“青舟、青舟……”
此时的叶青舟脑海里响起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青舟!若听得到我的话,快用元气压制妄念,快快醒来!”是辛夷!
叶青舟的意识一冷,所有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她意识到了此时自己的处境,照着辛夷的话,叶青舟凭借模糊的意识控制着身体内的气息,慢慢将元气向气海推送,她渐渐恢复了对四肢的感知。
恢复意识的叶青舟,发现此时她已经被赛都华巨树像是蜘蛛结网一样用藤蔓死死缠住,她感到体内的力量正在流失,赛都华这只贪婪的巨型毒蛛此刻正贪婪地吮吸着自己的灵魂和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