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弦歌大口呼吸,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再也没了睡意。犹豫了两秒,她伸手摸过床头的监控,按下了开启键。
走廊里的声控灯处于熄灭状态,只有洗漱间门口那盏长明灯亮着,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小半截水泥通道,墙壁、房门、消防栓都在原位,没有任何异常。
那阵“吱呀咔嗒”的声响、孩子的笑声,仿佛真的只是她的幻觉。
闻弦歌盯着监控屏幕,看了足足五分钟,画面始终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异响,没有黑影,更没有什么半人高的诡异东西。
“难道是被打死了?”她喃喃自语。今晚的诡异是大头鬼,那玩意儿防御脆弱,伤害更是聊胜于无,说不定刚进宿舍楼,就被哪个警惕性高的玩家或者自动防御道具解决了。
这么一想,似乎也说得通。她松了口气,重新躺回被窝,却因为刚才的惊吓,大脑异常清醒,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闭上眼睛,竖着耳朵捕捉外面的任何一点动静。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梦境里的细节:脖颈处那冰凉滑腻的触感,甜得发腻的童音,还有那道青灰色的光和巨大的黑影,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吓人。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轻微风声。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嗒”声,像是坚硬器物轻轻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闻弦歌的心下一紧,顺势将杀猪刀握在手里,起身睁开眼看向监控屏,画面里依旧是空荡荡的走廊,长明灯的昏黄光线没任何波动,没有丝毫异常。
她只好又躺回去,握着杀猪刀柄的手始终没有松。
216房的「木头人」本就有些失眠,走廊里的声响偏没停过,“吱呀咔嗒”的声音时大时小,隐隐绰绰。他心烦意乱,起身凑到门边,透过猫眼望向走廊,惨白的廊灯照亮整条水泥通道,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刚想撤回视线,门外的声响突然变得极近,像有东西就贴在门板上,“吱呀”的摩擦声和清晰的“咔哒”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他后背泛起凉意,猛地后退半步,伸手摸过床头的【应急手电】攥在手里。屏住呼吸静听了片刻,那声响又恢复了先前的隐约,却始终在走廊里盘旋不散。
突然,“咔哒”声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它这是冲着他来的?
「木头人」浑身汗毛倒竖,来不及反应,就听“嗵”的一声闷响,狠狠砸在了他的门板上。紧接着,嗲嗲的孩童嗓音贴着门板渗进来:“小哥哥~来玩呀”。
“吱呀 刮啦 咔嚓”,刺耳的脆响接二连三响起,透着说不出的执拗。
不等他亲自动手,门口的【自动炮台(拖把)】已经启动,两条水箭穿过门板精准击中外头的诡异。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门外瞬间没了声音。
他大着胆子凑到猫眼上,只见门外躺着一个半臂高的陶瓷娃娃。硕大椭圆的瓷胎头颅,爬满细密裂纹的米白身体,嘴角固定成上扬的微笑,眼窝处是纯黑瓷釉烧绘的圆形瞳孔。即便倒在地上,那两颗黑洞洞的眼珠子依旧凝然不动,仿佛正透过猫眼盯着他。
“死了吗?系统怎么没表示,也没掉落?”
「木头人」满心疑窦,忽然“咔嚓”一声脆响,陶瓷娃娃上扬的嘴角沿裂纹崩开,脸上的瓷片纷纷弹落,露出底下暗褐色的斑驳痕迹,纯黑瞳孔依旧直勾勾对着他。
咔哒咔哒,那具瓷身彻底裂成两半。断裂的瓷片没有散落,反而顺着裂纹向内聚拢,原本分开的两半躯体各自补全了缺失的部分,居然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存在。它们的硕大头颅、交错裂纹、玄色僵挺的微笑,还有带着暗红釉线的纯黑瞳孔,全都和原来那个分毫不差。
它们一起张嘴,用细嫩的声音喊着:“小哥哥,来玩呀”。
「木头人」惊惧交加,想也不想就打开【应急手电】,强光透过门板贯穿了门前的诡异,“咔嚓咔嚓”,两个瓷偶应声而碎,依旧脆弱得可怕。
「木头人」却越发惊恐,握着【应急手电】的手臂都在颤抖——那两个碎掉的鬼东西居然又在重组!散落的瓷片利落归位,缺失部分即刻弥合,眨眼间变成四个一模一样的瓷偶。
四双黑瞳孔一同锁定门板,四张上扬嘴角的嘴齐齐张开,细嫩的声音重叠着溢出:“小哥哥,来玩呀~”
门前的瓷偶越打越多,原本不值一提的攻击力经过翻番叠加,越来越让人难以招架。不到十分钟时间,「木头人」的宿舍门前就聚集了上百个同样大小的大头娃娃。它们扒着门框,分布在门板的各个区域,前仆后继,无穷无尽。
“咚咚咚”的撞门声从零散变得密集,最终汇成沉闷的轰鸣,门板的震颤幅度越来越大,边缘已出现细微裂纹。两台【拖把炮台】始终保持高频发射,两道水箭穿梭不息,每击中一个瓷偶,便会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但碎裂的瓷片转眼就重组分裂,新的瓷偶踩着“前辈”的残骸继续撞门,甚至有些瓷偶因为挨得太近,还会撞到彼此的头颅。
「木头人」的冷汗顺着额角嘀嗒往下掉,整个人都像是刚被人从水池里捞出来。
稚嫩的呼喊和疯狂的砸门声重叠在一起,震得人头皮发麻。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拖把炮台】的水箭彻底成了对面的帮凶,有几个挂在门框上的瓷偶抠住了门板缝隙,正一点点往外扒拉。
「木头人」已经顾不上以后,直接拆掉两台【拖把炮台】,再加上为升5阶门攒的全部金币,火速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两个【自动扳手】。可惜为时已晚,没了拖把攻击,瓷偶虽不再分裂,但上百个大头娃娃的密集撞击仍未停歇,尽管两个【自动扳手】一刻不停地修补,门板的裂痕依旧在疯狂蔓延。
终于,216的门板还是不出意料地崩裂了。「木头人」最后的破釜沉舟,也只是为自己争取了一点点聊胜于无的时间而已。
上百个大头娃娃如潮水般涌进,干燥脆裂的瓷身相互碰撞,发出杂乱的“吱呀 咔嗒”声,瞬间将「木头人」包围。
它们蜂拥而上,有的骑在「木头人」的脖子上,拉住他的头发往后猛扯;有的扑到他脸上,用棱角锋利的瓷指直戳眼眶;有的抱住他的胳膊,硬生生咬下皮肉;还有的贴着他的小腿,用圆钝的瓷头反复撞击他的膝盖。
「木头人」砸飞一个,瓷偶“咔嚓”碎成数片,落地瞬间裂变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眨眼就加入围攻队列。
新的瓷偶踩着同伴的身躯堆叠而上,一层又一层,终于将他绊倒在地上。
「木头人」的头发被一撮撮连根扯落,渗血的头皮暴露在冷空气中;眼眶被瓷指戳得血肉模糊,眼球混着血水脱出;喉结被几只瓷手掐住。
他蹬着双腿挣扎,脚跟踢得地面发出沉闷声响,可甩开一个就冒出两个,瓷偶越打越多,撕扯与戳刺从未停歇。直到他的动作越来越微弱,最终在“来玩呀~”的诡异呼喊中,彻底没了动静。
「木头人」停止呼吸的瞬间,上百个陶瓷娃娃如殉葬般齐齐崩裂。
一切归于寂静。
然而三分钟一到,散落各地的碎瓷片全部“活”了过来,它们翻滚着、弹跳着汇拢在一起。在一长串“咔嚓刮啦”的声响里,硕大头颅与躯干的轮廓飞速成型,比最初足足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