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沉沙谷时,九州各地的消息已随着万阵平衡图的金光传遍四方。曾经被玄虚宗压迫的修士们自发聚在路口,捧着自家特产的灵果、灵米,对着凌辰的队伍深深鞠躬。林风勒住缰绳,看着路边那一张张带着劫后余生的笑脸,轻声道:“这大概就是师父说的‘阵道归心’吧。”
凌辰回望沉沙谷方向,那座无字碑在晨光中泛着淡金光泽,碑上流转的平衡图纹路如同呼吸般起伏。“还没完。”他指尖摩挲着掌心的源晶,“万阵平衡图虽已归位,但百年扭曲留下的伤痕,需要更多人用阵道去抚平。”
队伍一路向东,第一站是青州的“落霞城”。这座曾被玄虚宗当作“养料基地”的城池,此刻正弥漫着新生的气息——街道两旁的商铺重新挂起幌子,孩童们追着灵蝶奔跑,城中心的广场上,几位白发老者正围着一块巨大的石板,用朱砂临摹着从地脉中感应到的平衡图纹路。
“凌小友!”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喊,青州阵法公会的刘会长挤了过来,他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兽皮,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您看这个!我们在清理玄虚宗旧宅时,从地窖的暗格里找到的!”
兽皮上画着的并非万化归一阵的符文,而是几幅残缺的阵图,笔法古朴,与平衡图的气韵隐隐相通。其中一幅“聚灵阵”的变种,竟能将散落在空气中的驳杂灵气提纯,正好解决了落霞城灵气稀薄的问题。
“这是上古‘青云宗’的残卷。”凌辰展开源晶,金光扫过兽皮,残缺处竟浮现出淡淡的补全纹路,“玄虚宗当年不仅偷了平衡图,还洗劫了无数古老宗门的典籍,把有用的部分篡改后融入万化归一阵。”
刘会长眼睛一亮:“那这些残卷……”
“留着它们。”凌辰指尖在残卷上一点,补全的纹路化作金粉渗入兽皮,“让城里的孩子们临摹,或许能从中悟出新的阵道。”
离开落霞城时,城门口的石墙上已刻满了孩童们歪歪扭扭的阵纹。林风回头望去,那些稚嫩的线条在阳光下微微发亮,竟自发组成了一道简易的“安灵阵”,将城外飘来的一缕戾气悄无声息地净化了。
下一站是幽州的“黑风寨”。这里曾是玄虚宗关押反抗者的囚牢,寨墙的石头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此刻,一群穿着粗布麻衣的修士正用凿子剔除墙上的万化归一阵残留符文,为首的正是当年带领义军偷袭玄虚宗分舵的铁寨主。
“凌先生!”铁寨主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露出两排白牙,他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这是我们从玄虚宗地牢里挖出来的,全是些被打断灵脉的修士,您看……”
木箱里铺着柔软的灵草,躺着十几位气息微弱的修士,他们的灵脉处缠绕着黑色的死气——那是万化归一阵的后遗症,会不断吞噬修士的生机。凌辰取出源晶,将金光注入木箱,沉声道:“运转你们残存的灵气,跟着这光芒走。”
金光如丝,顺着修士们的经脉游走,所过之处,黑色死气如同冰雪消融。半个时辰后,第一位修士缓缓坐起,他颤抖着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缕纯净的灵气,在空气中画出半个平衡图的纹路。
“能……能感觉到了!”他泪如雨下,“地脉在回应我!”
铁寨主抹了把脸,转身对身后的义军喊道:“把寨里最大的那间仓库腾出来,咱们也建个‘阵道堂’,让凌先生留下的这些法子,能救更多人!”
队伍行至中州地界时,遇到了一支特殊的商队——他们推着十几辆马车,车斗里装的不是货物,而是一块块刻满阵纹的青石。为首的商人自称姓秦,是“万宝楼”的东家,当年玄虚宗强征他们的灵矿,逼得他带着伙计们躲进了深山。
“这些是‘镇煞石’。”秦东家指着青石上的纹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能镇压地脉里的邪祟。之前被玄虚宗瞧见了,说这是‘异端阵纹’,差点把我们的矿洞炸了。”
凌辰俯身抚摸青石,镇煞石的纹路与平衡图的“生门”符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玄虚宗怕的不是异端,是这些能制衡他们的阵道。”他取出那面“阵道同源”锦旗,将一角贴在镇煞石上,“用这个试试。”
锦旗上的阵纹玉突然亮起,与镇煞石的纹路共鸣,一道肉眼可见的金光顺着地脉蔓延出去。秦东家惊呼一声:“灵矿!我们的灵矿有反应了!”
远处的山峦传来轻微的震动,原本枯竭的矿脉中涌出汩汩灵气,带着草木的清香。秦东家的伙计们跪倒在地,对着凌辰叩首不止,秦东家则红着眼眶将一块最大的镇煞石塞进凌辰手里:“凌先生,这是我们万宝楼的信物,将来九州任何地方的分号,见石如见东家!”
林风看着马车旁堆成小山的阵纹玉简,忍不住笑道:“咱们这哪是巡礼,分明是在收集散落在九州的阵道拼图。”
凌辰将镇煞石收入储物袋,源晶突然微微发烫,指向南方的“迷雾沼泽”。那里曾是玄虚宗的“炼尸池”,用万化归一阵强行催化尸骸成傀儡,如今虽已被平衡图净化,却留下了大片死寂的土地。
沼泽边缘,一群穿着蓑衣的老者正围着篝火叹息。他们是世代居住在沼泽旁的“守泽人”,祖祖辈辈用血脉祭祀镇压沼泽中的邪气,却在玄虚宗到来后被夺走了祭祀用的“灵犀鼓”。
“那鼓上刻着‘唤灵阵’,能请沼泽里的精怪帮忙维持平衡。”最年长的守泽人咳嗽着说,“玄虚宗把鼓劈了,改成了催尸的法器……”
凌辰让林风展开灵脉网,果然在沼泽深处感应到微弱的精怪气息,它们躲在淤泥下瑟瑟发抖,显然是被万化归一阵吓坏了。他取出那卷从青州带的青云宗残卷,其中正好有“唤灵阵”的记载,只是缺了最重要的“引灵诀”。
“试试这个。”凌辰将源晶贴近地面,平衡图的金光渗入沼泽,淤泥中渐渐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那是被玄虚宗屠戮的精怪残魂。他指尖在残卷上划过,补全的引灵诀化作清越的凤鸣,回荡在沼泽上空。
光点们迟疑地汇聚起来,化作一只巨大的玄龟虚影。守泽人们惊呼:“是泽神!泽神回来了!”
玄龟对着凌辰点了点头,转身潜入淤泥,沼泽中冒出串串气泡,枯黑的水草下钻出嫩绿的新芽,死寂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守泽人将一面刻着玄龟图案的骨哨塞给凌辰:“这是我们守泽人的信物,将来沼泽里的精怪,见哨如见泽神!”
一路向南,队伍渐渐壮大。落霞城的孩童们抱着阵纹玉简追了半里地,黑风寨的修士们扛着修复灵脉的药材紧随其后,秦东家的商队则赶着马车,把镇煞石分给沿途的村落。当他们抵达南州“望月城”时,城门口已站满了人,为首的正是幽州阵法公会的周会长,他身后跟着各州赶来的阵修领袖,手里都捧着各式各样的阵道典籍。
“凌小友,你要的东西,我们凑得差不多了。”周会长指着身后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从玄虚宗废墟里抢救出来的古籍,“但有个难题——这些典籍里的阵道流派太多,有的甚至相互矛盾,年轻修士们学起来很容易走火入魔。”
望月城中央的广场上,早已搭起了一座高台,台上铺着巨大的兽皮,正是凌辰从沉沙谷带出的万阵平衡图拓本。凌辰走上高台,将源晶按在拓本中央,金光顺着图纹流淌,与周围书架上的典籍产生共鸣。
“阵道从来不是非此即彼。”他的声音透过金光传遍广场,“青云宗的聚灵阵,守泽人的唤灵阵,万宝楼的镇煞石……它们就像九州的山川河流,看似不同,却都在平衡图的脉络中相互滋养。”
说着,他指尖划过源晶,广场上的典籍突然自动翻开,书页化作流光汇入平衡图拓本。原本残缺的拓本上,渐渐浮现出一幅更宏大的阵图——它以平衡图为骨,融入了青云宗的灵动、守泽人的厚重、万宝楼的沉稳,甚至还有玄虚宗未扭曲前的古朴阵理。
“这是……”周会长喃喃道,“九州阵道的全貌?”
“不。”凌辰摇头,源晶的光芒渐渐内敛,“这只是开始。”
夜幕降临时,望月城的上空亮起了无数光点,那是九州各地的修士们感应到平衡图的召唤,用灵气点亮的阵纹。光点汇聚成河,顺着地脉的方向流向广场,融入那幅新生的阵图中。
林风站在台下,看着高台上被金光笼罩的凌辰,突然明白他说的“还没完”是什么意思。阵道从来不是一块石碑、一卷图录,而是无数人用信念和传承编织的网,此刻这张网正以望月城为中心,朝着九州的每一个角落蔓延。
深夜,凌辰站在望月楼的顶楼,俯瞰着城中万家灯火。林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从北州传来的信:“是天衍宗的飞鸽传书,说他们在整理玄虚宗祖师爷的手记时,发现了一句奇怪的话——‘平衡图外,尚有真意’。”
凌辰接过信,指尖划过信纸,源晶突然轻轻一颤。他望向北方的星空,那里有一颗星辰正闪烁着与源晶同源的光芒。
“看来,我们该去北州了。”凌辰将信折好,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玄虚宗的祖师爷能偷走平衡图,或许真的见过更完整的阵道。”
林风走到他身边,看着星空笑道:“也好,听说北州的雪山上,有一种会写阵纹的灵狐,正好能给咱们的典籍添点新花样。”
夜风拂过,带着九州各地的灵气,吹动了凌辰手中的“阵道同源”锦旗。旗面上的阵纹玉与星空的星辰遥相呼应,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跨越千年的约定——属于阵道的传奇,从来不止于沉沙谷的无字碑,它正在每个相信平衡与守护的人心中,写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