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声号”驶入幻洲海域时,船帆上的合璧纹突然泛起霞光。林风站在船头,灵脉网中的净脉膜自动张开,过滤着海面上弥漫的薄雾——那些雾气并非寻常水汽,而是由无数细碎的记忆碎片组成,触到皮肤时,会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有人在焚洲熔脉炉前锻器,有人在北洲冰心潭边植珊瑚,还有个穿青布裙的身影,正在青阳城后山的药圃里弯腰除草。
“幻洲的‘忆气’开始影响灵脉了。”凌辰将海脉晶贴在船舷,晶体内的“生”脉气与雾气相触,竟凝成一面水镜。镜中映出三个月前在青阳城归脉园的景象:苏晴正用和脉果的汁液浇灌合璧草,草叶上的露珠里,藏着他们初遇时的药香。
银珠突然指着前方:“忆心泉到了!”
远处的海面下,隐约可见一片淡紫色的光晕,光晕中心是座悬浮的岛屿。岛屿上没有草木,却布满半透明的晶石,晶石里流动着银色的光,像被凝固的星河。最中央的晶石柱顶端,托着一汪泉水,泉水并不滴落,而是在柱顶旋转成漩涡,漩涡里不断涌出细碎的光粒,落地后化作形形色色的人影——那是幻洲特有的“忆影”,由九州生灵的记忆凝结而成。
三人登岛时,光粒正化作一群西脉洲的银匠,他们围着座虚拟的银脉炉,锤击声里混着熟悉的笑语。林风认出其中一个身影是青阳城凌家的师弟,他正用苏晴改良的双元碾药法打磨银料,手法虽生涩,却透着踏实的脉气。
“这些忆影会重复记忆里最深刻的事。”个苍老的声音从晶石后传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根晶脉杖走出,杖头镶嵌的忆心石泛着柔和的光,“老朽是幻洲的守忆人,等你们很久了。”
老者的脉纹很奇特,既像汇流境的双元交织,又带着种更古老的韵律,仿佛经历过万年前的脉气变迁。他引着三人走向忆心泉,泉边的晶石上刻满了模糊的文字,仔细辨认,竟与《九州脉气志》开篇的古篆同源。
“这是‘同源纹’。”守忆人用晶脉杖轻点石壁,文字突然亮起,在空中组成一幅星图,“万年前,九州本是一体,脉气同出一源。后来大地分裂成五洲,脉气才随地域衍化出寒、熔、沙、木、水五种特性,就像一棵树的五条枝桠,看着不同,根却相连。”
凌辰指尖的“生”脉气突然躁动,与星图中的土脉气节点产生共鸣。他发现星图上的五洲位置,竟与自己掌心迷你和脉树的五片叶子完全对应,而叶子的脉络交汇处,都藏着一丝微弱的金色脉气——与“生”脉气同源。
“你们看。”守忆人将晶脉杖插入忆心泉,泉水中的漩涡突然加速,涌出的光粒组成两团人影:一团是东脉洲的合璧木匠,正用木脉气雕琢和脉树;另一团是西脉洲的银匠,正以银脉气锻造储药罐。两团人影靠近时,木脉气与银脉气相触,竟在中间催生出一缕金色的“生”脉气,与凌辰掌心的脉气如出一辙。
“原来‘生’脉气不是双元所生,是同源脉气的本相。”凌辰恍然大悟,“水与土、木与金的碰撞,不过是唤醒了它们共有的本源。”
林风的灵脉网突然剧烈震颤,净脉膜过滤着忆气中的杂讯,将五种脉气分作五股,却在网的中心发现了共性:无论寒脉气的凛冽、熔脉气的炽烈,还是沙脉气的厚重,本质上都是同一种能量的不同表现,就像苏晴的归脉饮,用不同的药材,最终都是为了滋养根脉。
“再看这个。”守忆人转动晶脉杖,泉水中的忆影突然变了。出现的是万年前的场景:一群先民围着块巨大的脉核,有人引寒脉气凝冰,有人用熔脉气煅烧,冰与火相触的瞬间,并未抵消,而是交融成一股温和的脉气,让贫瘠的土地长出了第一株和脉树。
“那时的人不懂‘汇流’‘凝脉’,只知道脉气能共生。”守忆人叹息道,“后来九州分裂,人们忘了同源的道理,才会有强行融合脉气产生的淤脉泥,才会有不同洲域的脉气冲突。”
正说着,忆心泉突然掀起波澜,光粒组成一头巨大的虚影——是镇脉兽的全貌。它并非只属于北洲,而是通体覆盖着五色彩鳞,每片鳞甲都对应一洲的脉气,额间的独角里,流转着金色的同源脉气。虚影张开嘴,喷出的不是寒雾,而是五种脉气交织的光雨,落在晶石上,竟让石头长出了嫩绿的新芽。
“镇脉兽是同源脉气的守护者。”守忆人轻抚晶脉杖,“北洲的虚影只是它的一部分,就像你们看到的五洲,只是九州的碎片。”
林风突然想起冰心潭的脉气珊瑚,那些半白半蓝的生物,不正是寒脉气与海脉晶同源的证明?他催动灵脉网,将五种脉气注入忆心泉,泉水中的漩涡竟凝成一颗五色珠子,珠子中心的金色脉气,与和脉果的气息完全一致。
“这是‘同源珠’。”守忆人接过珠子,珠子在他掌心化作一道光,融入周围的晶石,“能让不同脉气在碰撞时唤醒本源,不再产生淤脉泥。可惜万年前的先民没能将它传承下来,直到你们带来了和脉果与‘生’脉气,才让它重见天日。”
接下来的几日,三人在幻洲潜心研究同源脉气。凌辰发现,用“生”脉气引导时,水与火、冰与沙都能和谐共生,就像迷你和脉树的五片叶子,虽特性不同,却能共同为树干提供养分;林风则完善了灵脉网,让净脉膜不再单纯过滤,而是引导不同脉气找到共性,他试着用木脉气与熔脉气共同催发植物,竟长出了能在烈火中开花的缠星藤。
这天清晨,忆心泉的忆影突然出现了青阳城的景象。苏晴正在归脉园里,用凌辰留下的迷你和脉树培育草药,她将北洲的冰根与南洲的缠星花种在一起,两种本不相容的草药,在“生”脉气的滋养下,竟开出了半冰半绿的花,与林风初到青阳港时掌心的花一模一样。
“她也悟到了同源的道理。”林风笑道,灵脉网中多出一丝药脉气,与忆心泉的同源脉气产生共鸣。
守忆人看着这一幕,将晶脉杖递给凌辰:“这杖能聚拢同源脉气,你该带着它去九州各地走走。不是去传授技艺,是去唤醒人们遗忘的本源。”
凌辰接过晶脉杖,杖头的忆心石与掌心的和脉树相触,突然射出一道光柱,在空中组成新的九州地图——不再是分裂的五洲,而是由同源脉气连接的整体,就像归脉园里那些用青阳城泥土培育的各地草药,根脉相连。
离开幻洲时,忆心泉的光粒化作无数只脉气蝶,有的带着东脉洲的木色,有的泛着西脉洲的银光,却都在翅膀边缘镶着圈金色的同源脉气。它们跟着“新声号”飞了很远,像是在指引方向。
“下一站去哪?”银珠问。
凌辰望着掌心的晶脉杖:“去焚洲。那里的熔脉火最烈,或许最需要同源脉气的调和。”
林风摸着灵脉网中的同源珠虚影,想起守忆人的话:“其实去哪都一样。只要记得脉气同源,走到哪都是在滋养同一片根脉。”
船行三日,焚洲的火山已遥遥可见。远远望去,原本赤红的山体竟泛着淡淡的绿意——是“生”脉气的颜色。靠近了才发现,火山脚下的熔脉炉旁,长出了大片控火苔,而苔草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西脉洲的银匠首领,他手里拿着的银脉壶,壶身上刻着幻洲的同源纹,却缠着东脉洲的合璧藤。
“凌先生!”银匠迎上来,壶中倒出的不是水,而是泛着金色的脉气茶,“前几日天降光雨,熔脉火突然变得温和了,我们试着用银脉气与熔脉气合铸,竟造出了不会烫手的熔脉壶!”
林风看着壶身上的纹路,灵脉网自动展开,发现银脉气与熔脉气的交汇处,果然藏着一丝同源脉气,像忆心泉中木与金的共鸣。他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不是把自己的路强加于人,而是像苏晴守着青阳城,像守忆人守着幻洲,让每个人在自己的土地上,找到与天地同源的联结。
凌辰将晶脉杖递给银匠:“试试用它引导脉气。”
银匠握住杖头,忆心石的光与熔脉炉的火相触,炉中竟升起五色火焰,火焰中飞出无数细小的脉气蝶,落在火山周围的土地上,让焦土长出了嫩绿的草芽。
“这才是‘生’脉气的真谛。”凌辰轻声道,“不是创造,是唤醒本就存在的生机。”
当晚,凌辰在焚洲的脉气谱上写下新的注解:“五脉同源,殊途同归;和而不同,方为至道。”他想起青阳城的凌家弟子,想起归脉园里的草药,想起苏晴鬓角的缠星花,忽然觉得,所谓远方与归处,本就是同源的两端,就像忆心泉的漩涡,看似在旋转,实则始终守着中心的本源。
“新声号”再次启航时,焚洲的火山不再喷吐浓烟,而是升起五色祥云。林风站在船头,灵脉网中五种脉气和谐共生,净脉膜上隐约浮现出《九州脉气志》的新内容,开头写着:
“脉气者,天地之息,九州之魂。分而为五,合而为一,守其源,方得其生。”
而在这行字的旁边,有人用青阳城的土脉气添了句注解,笔迹温婉,像苏晴的药经:
“源在己心,亦在故土;流遍四海,终返其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