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死寂一片。
只有终端屏幕上那冰冷的电子女声还在不知疲倦地重复着。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方郁雾的耳膜,再刺方郁雾的进心里。
重复的播报着,也重复的往方郁雾的耳膜上、往方郁雾的心里扎。
助理也惊呆了,抱着数据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看看屏幕,又看看方郁雾僵直的背影,大气都不敢出。
方郁雾的指尖还按在冰凉的金属控制台上面。
因为听到这则冰冷的播报,方郁雾的手指因为太过于用力而指节泛白。
方郁雾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面向助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连刚才审视病毒图谱时的锐利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仿佛被瞬间抽空一切的平静。
“方博士……”助理的声音带着颤音,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她第一次词穷,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文不好。
方郁雾抬手,止住了她后面的话,方郁雾的动作很稳,没有丝毫晃动。
“通知魔都疾控中心、海关总署、以及总医院应急指挥部,启动最高级别生物安全响应预案。
以我个人和费洛德实验室中方全权代表的身份,要求立刻接入mU7312航班的实时监控数据流。
包括但不限于舱内生命体征监测、外部环境传感器读数,以及所有乘客和机组人员的初步健康评估报告。”
方郁雾的语速很平稳、清晰,没有任何多余的停顿,仿佛刚才那则广播只是日常工作中一个需要处理的常规警报。
“是!我马上去办!”助理如梦初醒,立刻转身就要去执行。
“等等。”方郁雾叫住她,目光重新落回主屏幕上那诡异的病毒电镜图上面。
“东南亚变异株的数据,同步到我私人加密服务器。
通知分部,在没有我的直接指令前,冻结所有相关活体实验,所有研究人员即刻进行一级防护隔离。”
“明白!”
助理匆匆离去,厚重的实验室门再次合拢,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
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方郁雾一个人和屏幕上那不断重复的紧急通告,以及旁边那张狰狞的病毒影像。
方郁雾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张江的灯火依旧璀璨,秩序井然。
可在这片光明之下,阴影正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向她包抄而来。
一边是东南亚,未知的、凶险的变异病毒,威胁着她耗费心血建立的研究网络和无数人的生命。
另一边是那架被困在机场跑道尽头,被划为禁区的航班。
里面,是她阔别一年,本以为即将重逢,此刻却生死未卜的……杨慕宁。
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杨慕宁把她推向了安全,自己却留在了那片动荡之地。
都是因为她,杨慕宁才会重新踏入那片地的,一时间自责如浪潮将方郁雾吞噬。
就在这时,方郁雾的手机响了,是宁以南。
杨纪棠因为杨纪年的那些朋友的原因,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杨慕宁的事情。
两人都知道方郁雾的身份,肯定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的。
宁以南和杨慕宁对杨慕宁非常担心,但同时也担心方郁雾。
他们知道杨慕宁和方郁雾的感情有多好,因此怕她自责。
方郁雾一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焦急的声音,“囡囡,你知道慕宁的事了吗?”
听到宁以南的声音和这话,方郁雾鼻子一酸,“知道了。”
听到方郁雾沙哑的声音,宁以南就知道方郁雾肯定自责了。
“囡囡,别自责,慕宁去非洲是他自己的选择,这也与你无关,现在只是隔离,慕宁也不一定有事。
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应该振作起来,别忘了,慕宁还还在等着你呢!”
听到这话方郁雾也反应了过来,也冷静了下来,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好,妈,这段时间昭昭和岁岁就拜托您和爸了。
还有,这段时间事情有些不太明朗,我也不知道事情具体是什么情况。
这几天先让昭昭和岁岁请几天假,我先把情况查清楚了再让他们去学校。”
方郁雾觉得这件事太巧合了,刚果的病毒,东南亚的病毒,杨慕宁的回归,都在同一天。
虽然看起来都是巧合,但是方郁雾不放心。
因为她和杨慕宁在非洲那边得罪的人太多了。
各方资本都得罪的差不多了,因此不得不谨慎起来,多留一个心眼总是不会出错的。
听到这话宁以南和杨纪棠立即就警惕了起来。
他们还当这只是一个巧合,没联想到那些事情上面来。
现在听方郁雾这么说,立马就重视了起来。
“好,我们这就去接昭昭和岁岁,昭昭和岁岁你不用担心,交给我们就行,你自己也要注意好身体,注意防护好。”
“好,谢谢妈,你们也要注意防护。”
挂掉电话后,方郁雾深深吸了一口气,实验室清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压下喉咙口翻涌的涩意。
她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另一个界面,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调取着刚果地区近期的所有疫情报告、异常生物活动记录。
以及……任何可能与杨慕宁他们任务相关的、未公开的机密信息片段。
方郁雾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得如手术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