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巴布泰找来金声桓,严令他明日一日内破城,如果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还不能攻入城内,就对金声桓军法从事。巴布泰也知道这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是想拿金声桓出一口恶气罢了。
金声桓接到这个命令,顿时心凉半截。和柯永盛一商议,都觉得是巴布泰故意公报私仇,要对金声桓下狠手。
金声桓说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满洲人刻薄寡恩,阴晴不定。满清又一向轻视我等汉人,再与他们卖命到头来也是个死。你我原本食明朝军俸,不承想却投了满清,在史书上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柯永盛也说道:“他们只会推功诿过,战事一不利就拿我们汉军作替罪羊,我也受够这种鸟气了。我们再待下去不知几时就会被他们革职杀头。”
金声桓叹气道:“本成想跟着左少将军投靠满清能得个好出路,现在左少将军被阿济格强带进京就是为了防范我等,不管我等汉兵如今如何肯用命,也无法得到满清朝廷的信任。将来出路如何,已经一目了然了。”
“金总兵,干脆我们就反正吧,与其再在满清手下受着这窝囊气,前路未明。不如现在重新投回明朝,说不定还会受到重用。”
金声桓微微点头,密声说道:“我看明朝两百多年余祚,不会遽亡。你看这吉安、赣州两城皆久攻不下,况且我又听闻这隆武新朝皇帝也是个励精图治的人,比之弘光朝廷又不同了。隆武联合流贼,集结人马,共保江西,我看似此颇有中兴之象。”
柯永盛连连点头赞成,“我也早有此意,不须多言,金总兵与我同出于左军,本是一家人,金总兵要反我就反,绝不说二话。”
金声桓悄声说:“先不要张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时机。我看这流贼没这么简单,一定留有后手。且看看形势再说。”
二人在军帐中密议后各自散去。
第二日,金声桓假装奉巴布泰之命领兵攻城,催动本部军马全部出动。只是,这种攻城完全就是虚张声势,拖延时间。金声桓密令手下的兵将都不要死战,只需要做一番样子给巴布泰看。
如潮水一样的汉军向城下慢吞吞走去,快要走到城壕边,受到城上的一点轻微抵抗就退了回来。尔后又如法炮制,来回拉锯,连城上的守军都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战法,知道他们不用全力。
巴布泰正在离城不远的地方驻马观战,他本就想抓住金声桓的一点过错,痛加惩处。此时看到金声桓部果然出功不出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用鞭子抽了一下空中。对左右道:“我们回去,今天暂且不攻城了。”
刚一回到军营,巴布泰就喊道巴牙喇护卫,让他们去把金声桓押解前来,军法处治。巴牙喇章京问道:“是要杀还是……万一金声桓和他的部下抵抗,该如何处置?”
“笨蛋,你不会说是请他来我军帐中商议军情,让他解甲前来,不许带护卫。我并不打算杀他,目前还要用他的人马。就算要杀也要等回到南京。金声桓也不敢不来。”
巴牙喇章京领兵去了。不到一会工夫,巴布泰的亲身护卫巴牙喇章京就到了金声桓的军帐。说是传固山额真将军的军令,要金声桓和柯永盛到他的军帐中商议军情,不许带人马前往。
柯永盛忙阻止道:“准没安好心,金总兵不要前往。我们现在就反了吧!” 金声桓摆手道:“我料巴布泰必不至于杀我,他现时还要用我们。且去看看再说。现在还不是反的时候。”
说着就走出帐外,果然没带兵马,在部下的众目睽睽之下被巴牙喇章京带走。
到了巴布泰的军帐里,只见巴布泰正襟坐在案前,巴布泰果然没有好脸色,厉声问道:“今日攻城,为何消极怠战,你当我 是瞎子吗?我已有言在先,如果今日城未能攻下,将会军法处置,军中无戏言,你还有何话说?”
金声桓耷拉着头,说:“末将无话可说,愿听从固山额真大人处置。”
巴布泰以为金声桓已经屈服于他,所以甘受军法。点点头说道:“你原本怠慢本座,又畏敌避战,其罪不小,今念你是初犯,并也已省悟自己的错处,今日只施以薄惩,以儆效尤。”说着就抽出一支令签来,扔出去。说道:“来人,痛打四十军棍,以正军纪!”
几个巴牙喇护卫上前,拖倒金声桓,褪下裤子,当众痛打了四十军棍,直打得皮开肉绽,军帐内响起金声桓杀猪般的叫声。
打完后,金声桓忍着股部传来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回到本部军帐。部下的将士都看着自己的主将好端端的被巴牙喇带走,遍体鳞伤地回来。金声桓的许多亲信都感到不忿,议论纷纷。心里都在怨恨巴布泰 ,也开始对清军不满。
金声桓回来,柯永盛接着。说道:“金总兵,你看,我就说准没好果子吃,果不其然。你这又是何苦。咱们弟兄反了他吧!”
金声桓摇摇头,忍着痛说道:“说反就反吗?鲁莽!总要等待些时机才成,从古至今,能成大事者无不善于隐忍。我这一招叫做苦肉计,让满清寒了弟兄们的心,也想看看到底弟兄们是不是跟我们一条心。”
“那……那现在总可以反了吧?”
“不成,现在反时机也未到。我们可能不是巴布泰的对手。须要城内的明军和忠贞营的人策应方才有胜算。况且,我们还要先和明朝廷谈好价码先,否则岂不是贱卖了自己?”
柯永盛方才如梦初醒,“原来如此,金总兵真是深谋远虑,在下所不及也。说得对,那什么时候我们和城内联络?”
“我看,事不宜迟,就今晚吧。”
“好,派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