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笛音漫过合欢荫》
合欢林的树荫里,新旧两支竹笛并放在青石上。苏老板刚拿起新笛,笛孔里就飘出缕新绿,顺着笛身往旧笛爬,在“咪”音孔处打了个结,结里裹着片紫菀花瓣,瓣上的笛符与旧笛的裂痕严丝合缝,像两世的调子在此处打了个同心结。
“苏大哥你听!”柳溪指着树顶,灰喜鹊正衔着片金蝶翅,翅上的双花押沾着点松香,落在新笛的吹孔上,笛身突然自己发出声清亮的“哆”,惊得林子里的新绿都晃了晃,像无数片叶子在和声。她刚把绣好的笛囊往旧笛上套,囊面上的金线突然发亮,在树荫里投出串笛符,符尾的红绸线缠着根合欢枝,枝上的新绿凑成个“续”字,和红帖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林小满帮刘婶采紫菀时,发现花丛里藏着个竹编笛盒,盒上的新绿缠着旧痕——是苏老栓当年刻的花纹,打开一看,里面垫着的红绸上,用金线绣了片合欢荫,荫下的新旧笛影交叠处,落着只金蝶,翅上的花押被晨露浸得发胀,在绸子上洇出个暖痕,和红帖上的颜色一般无二。
“刘婶你看这盒!”她指着红绸,新绿正顺着盒沿往祠堂爬,在供桌前的地面上织出段新谱,谱头的“起”字用绿墨写就,笔画里嵌着点金粉,是金蝶翅上的那种亮。刘婶往药篮里放紫菀时,篮底的红绸突然显出行小字:“笛音绕树生”,字迹被花瓣压得发皱,却把“绕”字的最后一笔拉得很长,像条笛音的曲线,缠着篮柄上的新绿。
周砚笛刚踏进祠堂,就被供桌前的笛音裹住了。十二根桃木签的影子在旧戏谱上跳,像按谱起舞的音符,签尾的红绸穗子缠着新绿,在谱纸上拼出个“和”字,字心的双花押沾着点笛膜香,与笛盒里的拓本严丝合缝。供桌的笛盒旁,新摆着个陶埙,埙孔里塞着团合欢絮,絮上的新绿正往埙身的裂纹里钻,吹出的音正好补上合谱里缺的半拍。
“是金蝶从合欢林叼来的。”他掏出合欢絮,絮上的笛符突然清晰起来,与苏老板新谱的末章重合。旧戏谱突然自己翻过页,露出背面用墨画的幅画:合欢树下,穿红袄的姑娘倚着持笛青年,笛音在树荫里绕成个圈,圈里的新绿缠着紫菀藤,把“民国二十三年”的日期圈成了串音符。
苏老板在树下吹合谱时,发现树根处的并蒂苗,叶片在笛音里轻轻颤,拍出的节奏正好合上《喜相逢》的拍子。他刚吹到高潮,树顶的灰喜鹊突然齐飞,翅影在地上投出个巨大的笛符,符尾的新绿缠着乱葬岗的方向,像条会响的路。
“苏大哥你看那符!”柳溪举着刚绣完的埙套,套面上的合欢荫里,用金线描了对人影,红袄的衣角与笛穗的红绸缠在起,脚下的新绿漫过旧笛痕,长出串小小的音符。她把埙套往并蒂苗上一放,苗尖突然开出朵合欢花,花瓣上的纹路拼出个“和”字,和祠堂供桌前的影子一模一样。
林小满帮刘婶晒药时,那个穿蓝布衫的老嬷嬷又来送新绣的帕子。帕子上的竹笛旁,合欢荫里多了行小字:“笛音不断,荫凉不止”,字迹沾着点药香,是喜药汤混着松香的味道。“昨夜梦见婉丫头和栓哥在树下听笛,”老嬷嬷摸着帕子,“他们说树荫里的笛音,能传到往后的岁岁年年。”药筛里的紫菀花突然排成排,像乐谱上的音符,花心的红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两人往祠堂走时,发现路上的新绿都往中间聚,铺成条音轨,轨上的金粉拼出串音符,每个音符的中心都有个双花押。音轨尽头的祠堂门口,笛音与埙声缠在一起,绕着供桌转了三圈,供桌的笛盒突然打开,飞出对金蝶,翅上的花押在笛声里发亮,像两个跳动的音符。
“是他们在合乐呢。”周砚笛指着笛盒里的红绸,绸子上的新旧笛影旁,多了行金线绣的字:“荫下音不断,两世共此声”,字迹是张奶奶与柳溪的合笔,左边娟秀带些温柔,右边鲜活透着清亮。
当铺的药香漫到巷尾时,刘婶把熬好的新茶分给街坊。茶杯里的合欢花在水中旋转,转出的漩涡正好合上合谱的节奏,杯底的双花押在笛音里轻轻颤,像个小小的共鸣箱。林小满望着窗外,看见合欢林的方向飘来片绿云,云里的笛音混着花香,像无数支竹笛在齐鸣。云底下,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往树荫深处走,红袄的衣角与笛穗的红绸缠着朵紫菀,花茎上的新绿漫过旧笛痕,开出个小小的音符。
她忽然明白,所谓的永恒,从来不是凝固的瞬间。就像这合欢荫里的笛音,是前世的牵挂在今生的树荫里回响,是两世的缘分在风里长出新的调子,让每个平凡的晨昏,都飘着被记住的甜。
灶台上的喜药还在冒热气,这次的药香里,除了紫菀与合欢的甜,还多了点笛音与新绿的清,像谁在说:“你看,这笛音正往远处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