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囍字底下两生花》
乱葬岗的紫菀藤上,那对银镯子形状的花苞终于绽开了。林小满凑近一看,花瓣里裹着对小小的金蝶,翅上的双花押沾着点坟头的湿泥,和祠堂笛盒上的印记严丝合缝。她刚伸手去碰,金蝶突然振翅飞起,翅尖扫过花苞的残瓣,瓣上立刻显出个“囍”字,笔画里嵌着点红绸线,是柳溪绣金蝶荷包时用的那种。
“刘婶你快看!”林小满指着金蝶飞走的方向,它们正往合欢林去,翅影在地上投出串“囍”字,每个字的中心都顶着个双花押,像枚枚盖章的红帖。刘婶往药篮里装紫菀时,发现篮底的红绸布上,不知何时绣了朵并蒂花,左是紫菀,右是合欢,花心里的双花押被晨露浸得发亮,像刚点的朱砂。
“是张奶奶和栓爷爷在谢我们呢。”她把并蒂花绣品往药篮外一铺,布角的流苏扫过药罐,罐里的药汁突然沸腾起来,浮起个巨大的“囍”字,紫菀花瓣做的偏旁,合欢花蕊做的部首,凑成个带着药香的红帖。
周砚笛刚走进祠堂,就被供桌前的红光照了眼。十二根桃木签的影子在地上拼出个“囍”字,签尾的红绸穗子缠着金粉,在字底绣出对并蒂花,花茎上的金线绕成个“苏”字,和银镯子内侧的刻痕一模一样。供桌的笛盒旁,新叠着套红绸戏服,领口的银扣上,双花押正往下淌金粉,落在旧戏谱上,把“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初七”的日期圈成了个心形。
“是金蝶从乱葬岗叼来的。”他提起戏服,袖口的流苏扫过笛盒,盒盖突然弹开,露出里面的红绸垫——绸子上的“囍”字旁,多了行金线绣的小字:“两生花,一世缘”,字迹是张奶奶与柳溪的合笔,左边娟秀,右边鲜活。
苏老板在合欢树下吹合谱时,发现树根处的并蒂苗开花了。紫菀与合欢缠绕着往上长,花心的双花押在笛声里轻轻颤,像两个相视而笑的人影。他刚吹出《喜相逢》的高潮,树顶突然落下片金蝶翅,翅上的花押与笛尾的印记重合,翅影在地上投出个“囍”字,字底的泥土里冒出对银镯子,正是乱葬岗挖出来的那对,镯身的刻字上沾着点紫菀花粉。
“苏大哥你看这镯子!”柳溪举着刚绣完的“囍”字帕子,帕角的流苏缠着根红绸线,线尾系着枚银珠,珠身上的“苏”字被金粉描过,正好盖在镯身刻字的“开”字上,补全了当年未刻完的笔画。她把帕子往并蒂花上一放,花瓣突然合拢,裹住帕子,再张开时,帕子上的“囍”字里,多了两只金线绣的金蝶,翅尖的针脚里嵌着点松香。
林小满帮刘婶分喜药时,那个穿蓝布衫的老嬷嬷又来了。她手里的帕子上,半朵紫菀旁的金蝶翅上,多了个“囍”字,翅尖的红痕沾着点药汁,是合欢汤混着胭脂的味道。“昨夜又梦见婉丫头了,”老嬷嬷摸着“囍”字,“她说今天是好日子,让我们多熬点喜药,给街坊们沾沾喜气。”药碗里的合欢花突然浮成并蒂状,紫菀依偎着合欢,像对交握的手。
两人往祠堂走时,发现路上的紫菀花瓣都往中间聚,铺成条花路,路中间的金粉拼出串“囍”字,每个字的中心都有个双花押。花路尽头的祠堂门口,停着无数金蝶,翅上的花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排迎宾的仪仗。供桌前的地面上,桃木签的影子与金蝶翅影交织,织成个巨大的“囍”字,字心的笛盒突然打开,飞出对金蝶,翅上的双花押拼成个完整的“缘”字。
“是他们在请我们喝喜酒呢。”周砚笛指着笛盒里的红绸垫,垫上的并蒂花旁,多了张泛黄的红帖,上面写着“苏栓与张婉,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初七合卺”,字迹被泪水泡得发皱,却在末尾添了行新字:“三百年缘续,今朝圆满”,是苏老板与柳溪的合笔。
当铺的药香漫到巷尾时,刘婶把熬好的喜药分给街坊。药碗里的并蒂花在药汁里打转,碗底的双花押与“囍”字重叠,像枚盖在红帖上的印章。林小满望着窗外,看见合欢林的方向飘来片金蝶云,翅影在天上拼出个巨大的“囍”字,字底的霞光里,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往并蒂花深处走去,红袄的衣角与笛穗的红绸缠在一起,像根剪不断的线。
她忽然明白,所谓的圆满,从来不是定格的瞬间。就像这“囍”字底下的两生花,紫菀是前世的牵挂,合欢是今生的相守,在时光里缠绕着生长,开出跨越阴阳的欢喜,暖透了往后的岁岁年年。
灶台上的喜药还在冒热气,这次的药香里,除了紫菀与合欢的甜,还多了点红绸与金粉的暖,像谁在说:“你看,这日子多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