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骨哨
林晚秋的罗盘指针还在微微颤动，针尖残留着一丝暗红——那是巨型蜘蛛腹纹中心的血光。她用布巾擦了擦盘面，忽然发现铜制的边缘刻着几行极小的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蛛腹藏骨，骨鸣召煞，煞聚则……”最后三字被磨损得模糊不清。
“这罗盘上的字，你以前见过吗？”林羽凑过来细看，指尖刚触到铜面，就被一股寒气逼得缩回手，“有阴气附在上面，像是人骨磨成的粉混在铜料里。”
林晚秋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举动——他当时攥着罗盘，指节泛白，反复念叨“骨哨、山坳、不能让它们聚齐”。那时她只当是胡话，此刻望着远处山坳里跳动的橙光，后颈忽然泛起凉意：“我爹说的骨哨，会不会和那些火光有关？”
两人刚走到村口，就见张婶抱着个哭嚎的孩童蹲在碾盘旁，孩子的脚踝上缠着圈灰黑色的线，线尾拖在地上，竟与远处山坳的方向连成一线。“小林先生，你快看看！”张婶的声音发颤，“虎子刚才在槐树下玩，被这线缠上就开始哭，说听见骨头响！”
林羽捏住那线轻轻一扯，线断处冒出股青烟，散发出烧骨的焦味。他忽然按住孩子的脚踝，那里竟有个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半片残破的骨片：“这是骨哨的引煞线，有人在用孩童的阳气引路。”
话音未落，山坳里的橙光突然变亮，隐约传来“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吹用骨头制成的哨子。虎子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呆滞，竟直勾勾地往山坳方向走，被张婶死死拽住。
“不能让他去！”林晚秋掏出铜哨就要吹，却被林羽按住手腕，“这骨哨声能乱人心智，你的铜哨频率不对，硬碰硬会伤着孩子。”他从怀里摸出块墨斗，将棉线泡在朱砂里，“我用墨斗线拦着，你去祠堂取祖牌，祖宗的阳气能压煞。”
墨斗线刚在村口拉成一道弧线，山坳里的骨哨声就变得急促，地面开始微微震动，无数青灰色的线从土里钻出来，像蛇一样往孩童聚集的方向爬。林羽拽着墨斗线来回拉动，朱砂线过处，那些灰线纷纷化为青烟，却总有些漏网之鱼，缠向附近的孩童。
林晚秋抱着祖牌从祠堂跑回来时，正撞见一条灰线缠上虎子的脖颈。她急中生智，将祖牌往灰线上一压，只听“滋啦”一声，灰线像被灼烧般缩回土里，虎子打了个寒颤，眼神渐渐清明：“婶……我听见骨头在响，说要找全剩下的半片……”
“找全什么？”林羽追问。
“找全……骨哨……”虎子揉着眼睛，“说凑齐了就能打开……打开底下的门……”
林羽心里一动，忽然想起罗盘上磨损的字——“煞聚则门开”。他看向山坳的方向，橙光已经连成一片，骨哨声里夹杂着石块滚动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
“张婶，快带孩子们回屋，用桃木枝插在门后！”林羽将墨斗塞给她，“晚秋，跟我去山坳，不能让他们凑齐骨哨！”
两人往山坳走了约半里地，就见路边的老树上挂着些残骨，每块骨头上都钻着小孔，骨哨声正是从这些骨头里发出来的。林晚秋捡起块残骨细看，上面刻着与虎子脚踝印记相同的骨片纹：“这些是……人骨！有人在收集尸骨做骨哨！”
越靠近山坳，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浓。在一片被烧黑的空地上，十几个青灰色的影子正围着堆白骨吹奏，每吹一声，地上的骨头就颤动一下，慢慢往中间聚拢。而在空地中央，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上刻着个残缺的“镇”字，碑底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在流血。
“是镇魂碑！”林晚秋倒吸口凉气，“我爹说后山有块明代的镇魂碑，底下压着不干净的东西，难道……”
骨哨声突然拔高，那些聚拢的白骨竟开始拼接，慢慢形成半只骨哨的形状。随着最后一声哨响，石碑猛地裂开道缝，一股黑气从缝里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个模糊的人影，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就差最后半片了……林家的丫头，你爹藏起来的那半片，该交出来了吧？”
林晚秋猛地捂住胸口，那里贴身藏着块从小戴到大的骨片，是父亲临终前塞进她怀里的。原来爹说的“不能让它们聚齐”，指的就是这个！
林羽将她护在身后，握紧了腰间的刀：“你是谁？为何要凑齐骨哨？”
黑影冷笑一声，黑气翻涌间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我是谁？你该问问你先祖，当年为何要将我镇压在镇魂碑下！至于骨哨……”它的目光扫过林晚秋的胸口，“凑齐了，就能打开这碑下的通道，让我的‘孩子们’重见天日！”
话音刚落，那些青灰色的影子突然扑过来，竟是些没有皮肉的骨人，手里拿着沾血的骨刀。林羽挥刀砍断迎面而来的骨臂，却见断裂处冒出黑气，很快又长出新的骨头：“这些是煞气化形，砍不死！”
“用祖牌！”林晚秋将祖牌往前一推，金光闪过，那些骨人纷纷后退，黑气消散了不少。她趁机掏出铜哨，这次没有乱吹，而是按着骨哨声的反方向调整频率——铜哨声清亮，恰好能盖住骨哨的阴寒，那些聚拢的白骨开始松动，拼接的半只骨哨渐渐散开。
黑影发出愤怒的嘶吼，黑气猛地将两人裹住。林羽在晕过去前，看见林晚秋将胸口的骨片塞进镇魂碑的裂缝里，骨片与碑上的“镇”字严丝合缝，金光从裂缝中迸发，将黑影的笑声撕得粉碎。
再次醒来时，天已微亮。山坳里的橙光消失了，骨哨声也停了，只有镇魂碑上的裂缝处，嵌着半片骨哨，与碑体融为一体，再无黑气渗出。
林晚秋靠在碑旁，脸色苍白，手里还攥着那只铜哨：“我爹……果然把最后半片骨哨藏在了我这里。”
林羽扶她站起来，望着恢复平静的山坳，心里却明白——这只是暂时的。碑下的东西虽没出来，但那个黑影说的“孩子们”，还有那些被改造的蜘蛛，背后一定藏着更深的关联。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墨斗线，朱砂已经发黑，像在预示着，这场围绕着骨哨和暗纹的争斗，才刚刚揭开一角。